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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唇舌(2 / 3)

虞恭起先自以为得计,给徐佑扣上长短派的恶名,激起所有人的同仇敌忾之心,当可立于不败之地。不成想徐佑的利口比预料中的更加厉害,把心一横,冷哼道:“先前说六家有优劣之分,可你却极言长短派的优点,不肯说长短派的缺点,还敢否认你跟那些见利忘义的所谓纵横是一丘之貉吗?”

“虞郎君性子如此急躁,没听过欲抑先扬吗?哦,也对,你不读《战国策》,自然不知冯谖为孟尝君狡兔三窟的文章,那篇文章用的欲扬先抑的手法,我反其道而行之,用的是欲抑先扬!”

按照惯例,先进行人身攻击,好好的损了虞恭一番,然后转过身,面对楼内上下三层的所有人,跟后世高台演讲差相仿佛,高声道:“固然,纵横家也有许多违背忠孝节义的地方,论诈之变而讳其败,言战之善而弊其患,其学说颇多浅陋,不足为百世师,更不足为天下法。所以需要有识之士精研纵横长短说,譬如《战国策》,从中挑出可堪一用的道理,去除惑于流俗的妄言,也就是所谓的去芜存菁。如此,才是真正的治学济世之道,却不能像虞郎君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之高,难道因为得了痈、痤之症,就要割掉整个直中吗?”

直中就是肛门,俗话说的菊花。古人常得痔,在楚国这种风气大开的朝代,倒也并不忌讳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个话题。比如山宗就有这个毛病,还被何濡好好的捉弄了一回,到现在还不能释怀。

纵横家是最爱用寓言和比喻的派系,徐佑有样学样,驳的虞恭哑口无言,手足微颤,双目尽赤。

徐佑始终都在打量虞恭的神色,见状趁胜追击,不给他喘息的时间,道:“非我是长短派,为纵横家美言。诸君试想,若无那些纵横捭阖的长短之士,波澜壮阔的战国时代必定会少了许多可歌可泣的华彩篇章。正如当今之世,若无雨时楼内的诸位贤达,我大楚的士林,也必定会少了无数传颂于世的锦绣诗文。”

他慷概激昂,猛然指着虞恭,道:“若无被虞郎君唾弃的《战国策》,今人又如何得知千百年前,竟有这等诡谲相轧、权谋倾夺的时代?又怎么能够体会当今圣明之主,面对索虏的狼顾野心,为江东百姓营造的这方盛世的可贵和艰难?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虞郎君能传百万言,却不能览古今,只知道守信师法,言辞再多,也不能称为博学多闻!”

由始至终,虞恭都被徐佑逼得说不了三句话,却又被他讥嘲为废话多,学识浅,真真气死人不偿命。徐佑眸子里适时的透出轻蔑,道:“长短派不可以临国教,却是救危的权宜之术,真当索虏兵临荆襄,剑指江东的时候,保境安民,匡乱反正,十个只会夸夸其谈的虞郎君,未必比得上一个纵横家!”

虞恭怒火中烧,彻底失去了理智,指着徐佑的鼻子,大骂道:“徐佑,竖子尔,名行无闻,狡猾反覆,竟敢在雨时楼中大放厥词。区区贱民,粗鄙武夫,自诩通晓古今,与显圣比肩而论道,却不低头看看自己,身着青衣,头戴小冠,义兴徐氏,本就是三世不读书的蛮子,尔何知?中寿,墓之木拱矣!”

尔何知?中寿,墓之木拱矣!

最后一句徐佑听的真切,出自《左传》,是秦穆公骂蹇叔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知道个屁,若是你死的早,现在坟头的树都双手合抱那么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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