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命薄,在世无亲故。近日得卿相顾已是万幸,小妹欣喜若狂,但今寻得一上佳之去处,遂忍别离。此去千里,不虞有殇,岁月不居,万望勿念!若有幸,三年之后,京都梅开时节,长安廊道盼兄来!
姜慕言与老王头二人静静地等着沈硕捧着那张字条看了许久。看沈硕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两人也可以确定显然这张字条确实是出自顾小凝之手。
两人虽然不知道这兄妹俩从前是怎么过来的,但是这几日顾小凝对沈硕的关心发自肺腑,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如今却突然不辞而别,搁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老王无奈地叹了口气,拍着沈硕的肩头宽慰道:“小伙子,别伤心了。既然顾姑娘都说了她已经找好了去处,你就宽心点吧。再说她不是也说了以后还会有机会见到的吗?”
姜慕言本也想说些什么,可当她注意到沈硕整整齐齐地将那张泛黄的纸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在两人困惑的目光中,沈硕攥着那页信纸,异常安静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小姐,沈硕他没事吧?”老王看着对面尚未关上的房门,关切的问到。
“切~能有什么事?他现在连楼梯都不一定能走利索,能出什么事~”
不过在看到老王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之后,姜慕言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担心就看着点儿呗,他要是想不开什么的,你就拦着点儿。嗯~干脆你去找根棍子,敲晕他算了,免得来烦我!”
敲晕?老王不怀好意地笑着应了一声,便告辞出去了。
整整一天,沈硕在窗边站了整整一天,老王一开始还怕打草惊蛇,没敢盯太紧。可是中午去给沈硕送饭的时候,他发现这家伙依旧傻傻地站在窗子前面,地儿都没挪一点,丝毫没由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窗前除了一条还算开阔的长街,就是街对面的数十丈宽的青衣江了,老王真想不出这条江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迫于姜慕言的压力,老王干脆长驻在了沈硕的房中,顺便去厨房找了条烧火棍,靠在桌角——时刻准备着。
红彤彤的夕阳铺陈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拖成了长长的一道红毯,铺满了整个河道。沈硕已经在楼上看着窗前的这条青衣江看了一日,日转来回,从晨曦微露到夕阳西下,这条流淌了千年的青衣江载过许多人来,又送过许多人还,而它自己也仿佛走完了长长的一辈子。
这个时候老王应该去准备晚饭了,不然姜慕言一个不高兴说不定他就得卷铺盖回老家。
可是就在他以为沈硕会一直这样看着,看到月亮升起来,看到明天天亮的时候,老王的余光一扫,发现窗前的那个“木头”一下子不见了!
晚风轻拂,从窗外吹进来一片整整齐齐折起的纸张,仿佛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摇摇晃晃地落回到房间的地上。
“我了个去!”老王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小姐……老奴的棍子短了点,我打不着啊!”
老王忙不迭趴到空无一人的窗边,向下张望。此时沈硕已经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老王看到他还能走路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是二楼,受着伤也摔不死人。
可是重新站起身来之后的沈硕,没有丝毫犹豫,步履蹒跚地继续向前走去。老王不是不知道沈硕今天一天都在看什么,顿时吓了一跳:“不是吧!摔不死你就想跳河?这不是欺负我老人家腿脚不利索吗?”
就在老王头儿犹豫的时候,沈硕已经走到了青衣江边,红光反射在沈硕病态而秀气的脸上,让沈硕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他没有再给老王任何犹豫的时间,纵身跃下了河岸,打出一朵算不上精彩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