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类不同,“母树”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动个体,她的身体有无数的枝丫,每一个枝丫都是她,盘根错节,也许每一个枝丫都没有太大的能力,但却能将“母树”的能力通过它们发散到它们所及之处。
于是这一夜,太真寺周边地区,出现了无数陌生的身影,它们四处游动,却一无所获,它们希望寻获到的那个特殊枝丫的信号,一直没有感知到,一直处于断线状态,尽管它们这些枝丫只是手机一样,只有感知信号的能力,但没有信号,纵使使用手机的人何等智慧,也不可能凭空发出一个最简单的讯息。
所以这一夜,他们没能找到虫子,也没能找到跟虫子结合起来的白立。
接着每一个枝丫都感觉到“母树”意识中那种焦虑,在这种焦虑的影响下,每一个枝丫都不知疲倦的来回寻找。
一夜过后,“母树”似乎恢复了理智,知道这样漫无边际的寻找,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过于引人注意,于是在天亮之前,那些如同鬼魂一样在太真寺周边地区大范围游荡的枝丫全都消失了。
这一夜对孟昭来说也是难熬的。
第一件事,是魏秋叶留下陪护。孟昭是拒绝的,影响不好。他不是为自己考虑,而是为魏秋叶考虑。他已经是一个丧偶的丧气中年,魏秋叶却还是一个单身的年轻女子,两人关系可以亲密一些,但限于同学关系就好,过于亲密,必然引起风言风语,别看警察们大多一本正经,八卦起来的热情不比街头买菜的大妈差半点。
魏秋叶很坚持,她是一个很犟的女人,她的想法往往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否则当初她不可能从首都跑到西京市来做警察,不知道多少朋友、家人都拉不住她。
本来陪护的小刘,魏秋叶直接要求他回家,理由很充分,他一个大老爷们没有她心细,她能更好的照顾病人。小刘很无奈,但魏秋叶很强势,在逼迫之下,小刘不得已给局长打电话请示,局长听了这个情况之后,准许小刘回家休息,但要他第二日早些来医院。魏秋叶得意的取得了胜利,赢得了这个不算什么幸事的陪护机会。
第二件事,是当天晚上,就开始出现了一个闲杂人等频繁拜访孟昭。其中反而没有多少是孟昭熟悉的人,没有他的亲人,没有他的朋友。因为医院拦住了大多数人,可唯独这些闲杂人等神通广大,根本拦不住。这些人大多是一些记者,也有自称某慈善机构的代表,某企业的代表等等。他们不是来采访问问题的,就是来慰问送温暖的。
一开始孟昭还能有礼貌的请他们出去,后来基本就懒得回应了,魏秋叶向来泼辣,直接将所有人拦在病房门外,同时医院也做出了行动,派上来了一些保安。
孟昭本就不想住院,现在这种情况,他知道住不下去了,于是要求出院。
由于他现在是重点人物,受到特殊关注,不知道有多少,有多高级别的领导招呼过,医院因此很重视。副院长亲自赶过来劝说,不同意孟昭擅自出院。最后在孟昭态度坚决,甚至做出愿意负担一切后果,副院长请示过医院领导,医院领导又不知道跟多少人沟通过,最后孟昭接到自己局长的电话,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态度后,才得以有条件的出院。
条件是,出于不影响医院工作秩序,以及更有利于孟昭病情的考虑,准许他可以不一直留在医院接受治疗,他可以离开医院,但不算出院,他依然是住院病人,依然要接受治疗。
孟昭接受了这种条件,因为他能理解,自己现在的行动一举一动不知道受到多少人的关注,一个不合适的举动,不知道会受到多少恶意的揣测。今天孟昭办理了出院手续,明日或许就有小报敢批评相关部门不关心有功之人的健康。他如同某些“知名人物”一样,即便已经老之将至,病魔缠身,病入膏肓,活着早就比死了更痛苦的时候,甚至早就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概念,失去了意识,也必须住在医院里,身上插满各种管子,用各种残酷的先进技术,维持着生命体征。
一旦暴露在公众视野里,人也就不再是单纯的人,至少不再是个人,他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个人所有了,他变成了一个人设,一个公共财产,谁都无权擅自处理。
孟昭不想因为他的行为,让警局,甚至让整个警察系统再次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他可以配合一些没有实质意义的活动。所以他接受不办理出院手续,并且每日按时到医院接受相关治疗,治疗结束后他则可以回家。
处理完这一切后,已经到了后半夜。
走出病房,医院走道里竟然还有几张病床,大多是老人躺在床上,身旁大多是他们的老伴,也有几个是儿女模样的年轻人陪护。
看到这种情况,孟昭颇有感触。人终有一死,人的一生从一开始就注定死亡,一个人从生下来,然后就踏上了一条迈向死亡的旅程,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人生就是悲剧,注定没有什么完美的结局。
作为人口老龄化严重的国家,公共医疗资源又相对欠缺,导致这几年看病越来越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