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太平公主睁大了眼睛。
武承嗣沉默了一下,道:“姑母那边还需要些时间准备,这些世家大族在朝堂上根深蒂固,若是冒然动手,容易伤到朝廷元气。”
太平公主沉默半晌,点头道:“我明白了。”
武承嗣过了一会,又道:“太平,你父皇……他身体恐怕没多少日子了。”
太平公主双目一锤,低声道:“嗯,我知道。”
武承嗣微感吃惊:“你知道?”
太平公主沙哑着声音道:“我两日前去看过父皇,他已经瘦的不像样子了,眼睛里也没有光彩。我当时就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武承嗣叹了口气,轻轻道:“好了,别悲伤了,我们立刻进宫找姑母,把这里的事告诉她,国库的事也总算水落石出了。”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命一名婢女准备好马车,两人都乘着马车向皇宫而去。
啪嗒啪嗒。
雨水终于落下,击打在车顶上,发出阵阵声响。
太平公主斜靠在车中锦榻上,一手弓起,托着额头,另一只手上把玩一个白玉酒杯,说道:
“二表兄,你说母后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改变主意,决定立刻就向薛家他们动手呀?”
“不会。”武承嗣回答的很笃定。
“为什么?”
武承嗣徐徐道:“因为她打算利用这次机会,对整个关陇世家大族,来一次彻底的清洗。”
太平公主微微一凛,郑重道:“那你可一定要小心,他们消息灵通,若是有所察觉,必定会临死反扑!母后在宫中比较安全,你一定是他们的第一目标!”
武承嗣掀开车帘,一阵寒风将着雨点带了进来,默默感受着寒风削面的感觉,淡淡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接下来几天,长安城意外的宁静,武媚将遇刺的事压了下来,民间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朝廷官员在悄悄议论。
至于太平公主府那一晚的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百姓们议论最多的还是薛仁贵的事。
然而表面上虽然平静,低下的暗流却十分激烈。
武媚以各种不同的名义,将一些身居要职的世家子弟调了职位,其中就包括金吾卫将军独孤德以及刑部侍郎宇文峤。
世家大族们也感受到暴风雨即将到来,他们消息灵敏,早已将公主府那晚的消息打探清楚。
唐朝贵族共有三大阵营,分别是关陇集团、山东士族和江南士族。
原本关陇集团最强,实力甚至能威胁到皇权。
然十年前那场清洗后,关陇集团受到巨大打击,实力反不如山东士族。
后来,随着沛王垮台,投效沛王的荥阳郑氏和被郑氏拉拢的山东士族都遭到清洗,让山东士族受到不小打击。
再加上河东薛家也属于山东士族。故而面对关陇门阀即将被清洗的局面,山东士族并不像江南士族那样,选择作壁上观。
士族内部,出现两种声音。
以河东裴氏、太原王氏和范阳卢氏为首的一众家族,皆认为关陇世族是咎由自取,不必管他们。
清河崔氏、博陵崔氏和琅琊王氏为首的部分家族,以唇亡齿寒的道理,力主暗助关陇集团,制衡武氏。
在他们内部激烈争吵之际,关陇士族内部也出现两个派别,一派坚定靠拢在萧、韦两家身边。
另一派在京兆杜氏的带领下,选择明哲保身,与韦、萧等家族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