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枝头凝翠,不知不觉间,已经又是一年醉人春光。墙角处的积雪还未完全化开,那是最后一场雪留下的最后痕迹,不过也就再有半晌的时间,就不会瞧见半分踪影了。
经过一个冬天的漫长时光,屋子里也有种阴湿之气,现下虽然所有的门扇都被打开了,暖暖的金色流淌进来,温暖着每一粒微尘,但还是驱不散那股酝酿了一冬的寒意。
苏沐泽只着了便装,华贵的紫色交领长衫外面只罩了一件黑色的绣着五爪金龙的纱袍,襟口衣袖处都用金线密密匝匝的压着,身形虽未完全长开,不过舞象之年,却也有了几分日后的风采。只一眼,远远望去,已经是初露锋芒的锐利之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暗霾。
此刻苏沐泽正静静的跪坐在书案前,面前摊着一本看了一小半的书,字行间全是字迹端正的小楷注解。不过苏沐泽的的心思显然不在书上,此刻正偏着头,看着窗外的枝丫,上面点缀着淡绿色的小苞,不用过多久,就会抽出嫩绿的枝叶。
那是一棵幼弱桃树的枝丫,在上一个秋季,宫里的老人就说它活不过冬天,没想到它不仅熬过了冬季,还在春季顽强的冒出了一点绿芽。
姗姗来迟的老太傅被身穿朱紫色太监福的李彦小心翼翼的扶着进了屋,正准备行礼,却听得李彦在一边说道:“哎呦,老太傅您赶紧坐吧,否则皇上可是要怪罪咱家不拦着你的。”
苏沐泽也回过神来,急忙站起身走过去扶住老太傅,一边示意李彦去将椅子上铺上棉垫子,一边对太傅道:“太傅,朕说过不用行礼的。”
虽说地龙还未撤走,但这地上也是湿冷的很,太傅病重一年有余,现在的身体更是堪称风中残烛,受不得半点侵扰。
“礼法纲常,绝不可废,还请陛下允许老臣行礼,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老太傅用干枯的跟枯树皮一样的手拍拍苏沐泽的手臂,混浊的眼睛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锐利明智。
苏沐泽恍若未闻,将人强行扶到李彦拿过来的椅子上,低垂下浓密如扇般的眼睫,遮住了眼里的情绪,自己也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道:“太傅定能长命百岁,朕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请教,这礼朕先记着,以后再行也不晚。”
老太傅被他强按到椅子上坐下,只好无奈的放弃了行礼这个念头,“老臣怕是没机会再为陛下效力了。”
顿了顿,老太傅又接着道:“半月来,陛下对御下之术可有感想?”
苏沐泽挥挥手,李彦很有眼色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并带走了守在门口的侍卫,让他们在远处守着。
苏沐泽思索片刻,突然就笑了,“太傅,若说感想,朕还真没有。御下御下,朕总要试试,才知道如何这御下之术如何啊。”
太傅眼里露出一抹精光,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沐泽,“陛下当真想要试试?”
“那是自然。”苏沐泽不卑不亢的说道,他对老太傅指着窗外的枝丫,语气平淡的说道,“它本来是活不下来的,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不过它也需要人细心的打理着,如果朕听到别人说它活不过去冬天就命人砍了,现在就没这点绿色了。”
老太傅点点头,“也是,事在人为,又需天意眷顾。那陛下可有听说过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