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泽让李彦带着众人退下,自己则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不用多礼,其实朕找老太傅也无大事,只是宫人无用,被那云非吓住了,幸好没劳得太傅抱着病躯来回奔波。”
苏沐泽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老太傅的得意门生,相貌堂堂,举止端正,哪儿怕第一次进宫,却不见紧张无礼之态,亦无四处张望好奇之色,是个持重的人。
章午虽然不能直视苏沐泽,但是从苏沐泽所言话中也能揣度一二,“陛下有所不知,太傅也是早已料到是虚惊一场,才没有亲身前来,还望陛下恕罪。”
“这有何罪?倒显得朕赏罚不明了。”苏沐泽哈哈一笑,浑然不在意这点,转而道,“朝上之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太傅说你才华甚高,不妨就说一下自己的见解。”
章午神色一正,正色道:“陛下做得甚好。”
苏沐泽眉尖一挑,静等下文。章午胸有成竹,信口分析道:“如陛下所言,云非朝上只是忽视而不有所顶撞,朝后也只是废话连篇,却无恫吓之言,明显是不能随心所欲。陛下此举证明了云非并不是手眼通天之徒,朝中众臣自然也看到这点,处观望状态的自然少了几分犹豫,归入陛下麾下,多了助力。陛下于当堂维护太后,朱家势必要有所回应。而春试士子也会逐渐听到风声,有所弃取期望,这就是好。”
苏沐泽还真没有想到自己冲动之下临时闹出来的事还能有个一二三的好处来,仔细想想,也觉有几分道理,便又问接下来应如何行事。
章午侃侃而谈,不见慌乱,胸中自有丘壑纵横,放的下天地经纬,“简单,坐而观望。云非此次必会打击太傅一党,到时激起众愤,自然是陛下之机遇。而太后一事,陛下可步步紧逼,无论成与不成,皆向朱家展示诚意,也让天下人知道陛下孝心可表,赢得民心。”
“朱家手有兵权,虽得云非打压,陛下却是因祸得福,如今西部边境之军皆对云非心有怨言,陛下若许朱家高官厚禄,得朱家相助,军士尽可收拢。云非再怎么纵横捭阖,也不过一文臣,手无重兵,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贺州手里的禁卫军,但两人之间必有龌龊——云非贵为一国之相,贺州却依旧是那个只握了三千兵甲的禁卫军首领,一点好处没落的,日后陛下施之以恩惠,不愁不跟云非反目成仇。”
苏沐泽双眼一亮,旋即又眉头紧皱,问道:“那北边呢?如果云非得到了北边的助力,朕不就是跟他两败俱伤吗?到那时离沧国举兵南下,怕是举国无兵可阻。”
章午对苏沐泽的评价再高一层,不盲目为优势忘形,争权亦以百姓为先,是个明君,心里评判之余,接着说道:“北方边境的将领卫征,这些年来既然没有跟云非同流合污,那么日后既然也不会,陛下不必担心。”
苏沐泽就像是一只没头苍蝇,做事向来凭心情,从未想过后果前因,现在听章午说谈,陡然恍然大悟,有所心得,相比较于老太傅的口头理论,他更加喜欢章午一步一步的实践指导,一个人只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有何用?不知道路依旧只能望天嗟叹。
太傅就是给他指明方向的人,而章午,则是一步一个脚印告诉他如何走的。苏沐泽大喜,喊来李彦赐座,与章午席地而谈,越见欢喜。
“太傅给朕了一个好大的惊喜。”苏沐泽情不自禁的感叹道,“有士如此,朕无忧了。春试名单将出,以你只能,想必定是榜首。”
章午淡笑,“陛下谬赞了。”老师说的也不错,云非的确有一些可取之处,至少在这春试上,向来不弄虚作假,虽然那些才子基本上都贬的贬,搁置的搁置,刑的刑,侥幸存留下来的不足十之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