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时日的笼城战,太消耗辎重,真个驱率大军攻山,死伤又会太大。能够兵不血刃的退一强敌的话,自然最好不过。
这个说法不算突兀,植木藤资心中也隐隐有所预料,谨慎起见,他还是问道:“派去联络猿卦城使幡,还没有回来么?”
“我军派去的不见会,小田川那边的也不见回,便是土井城尼子军那边的人也已经逾期。下总守,往来道路多半是被人给断掉了!只是不知道是三村家亲派出的人手,还是儿玉党派水贼乘船绕后。昨夜攻打清江庄的举动着实有些吊诡,以我看法,极有可能是为了拖延时间,掩护城内转移钱财,撤到海上。”
清水宗长也跟着一同起身,附和自家兄长的判断,顺道讲述一番,昨晚敌军趁夜搬运钱财的事情,根据几名使幡的描述,钱财当不在少数。
这一番话出口,大帐之内顿时群情激愤,吵闹叫嚷,要争先出兵攻山,以免这帮子倭寇将钱粮全都卷走。
中岛辉行皱眉无言,要说对那些钱财不心动是假的,可他总觉得这手法着实类似调虎离山的花招,想要开口,又耻於提及自家接连被击败的旧事,索性缄默,先看看做出何等决断。
植木藤资被吵得很是烦躁,站起身来走了两步,道:“宇喜多直家此贼素来狡诈多计,见势不妙,宁可焚毁城砦高大的德仓城,退而掠取都宇郡,可见是个有勇多谋、果断干练之将。现在我军虽然占了上风,对他有所不利,但眼下备中国内的整体局势,仍旧算是势均力敌,他还有不小的转圜境地,远没有被逼到渡海逃亡那一步……”
总结完对敌方大将的了解,他推断道:“这个倭寇绝不会轻易退出备中,不管不顾,远遁逃亡。”
植木藤资说得不无道理,诸人见总大将发话,纵然有所不同看法,却也只能收声落座,中岛辉行对此判断很是赞同,於是问道:“那下总守以为,我等接下来该如何?”
“清水备后守所言不可不虑,昨夜攻袭,儿玉党拖延时间的打算,当是没有假处。但其目的,绝非草率逃离,多半是在派兵下山重新扎营。昨夜使幡不是来报,果有一军,近似两千人的规模,从龟山下来,增援盐场?如今我军传信为人阻断,未见得没有对方的手笔。”
中岛辉行随即点头,起身指点帐内大案上的地图,“诸位且看,儿玉党想要转圜兵势,同我军对峙,甚至进一步呼应三村家亲的话,只有清江庄和海上两路可走。增援盐场、派人断绝消息传递,当是为出兵做准备。”
“逃亡也好,会合反攻也罢,总归眼下龟山城内的军力大大减少的事情当是真的。”清水宗则却是并不为意:“龟山城内的敌军撤走大半,防备必定空虚,我军大可以趁机发起围攻,只要速度够快,完全可以一鼓作气而下,随后留下两千人守住山城和渡口两处,主力直接回援小田川。”
另有几名豪族也出声附和:“儿玉党纵然乘船渡海,速度相较于陆上快不少,可沿途而去猿卦城的话,也是要越过舟迫、要害两座山城,且不说要受到守军阻拦,备中守那处定然也会早早接到消息,再者昨日我军不是已经派人报信了么?”
这几人虽然是垂涎城内财物,可也是说得有理有据,并非纯是贪念作祟,无从驳起,城内兵少如果不赶紧围攻,那不是在贻误战机么?
植木藤资见众人争论不休,一时间没有了决断。
儿玉党弃城,对他来讲,无异于是件天降的喜事,可以避免损失兵力,甚至还可以尽早的抽离出数千兵力,回援猿卦城方面,只要后方没有顾虑,土井城何时陷落,也就变得无足轻重。
备中国内的整个局势,就彻底为庄氏所掌握。进可以掩取一国,退可以步步蚕食,稳固经营。
以手中现有的兵力,去攻打一座空城,不在话下。只是还需要确认城中具体的守军人数,以免中计。
他绕过桌案,在帐内走了几步,叫来门外值守的武士:“火速派遣得力使幡、长足众,一往猿卦城、一去海边盐场。小田川战事如何,盐场内的敌军多少,务必探听清楚。”想了想,补充道:“盐场若不能近,派人潜入山中,哨探各处壁垒的兵力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