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城墙本就残破,落下的粗木栅被撞坏两处,好在尚未倒塌前,就被人在后面用木桩、土石、矮木墙等支撑起来。
两轮拼死的厮杀鏖战,城内守军再添三百来人的伤亡,连带着昨夜的死伤已经有近七百人。宇喜多直家轮换调拨,从没有战事的南门抽调来二百人,当做补充兵力。
龟山城的防守情况,远没有他想得那样乐观,整座山城就像是个被扔在大雨中破烂瓦瓮,处处漏水,随时都有陷落的危险。
也许是到了燃放烽火,召集长船贞亲来援的时候?宇喜多直家身心俱疲,随便坐在一处半塌的雨棚下面,任人过来给他包扎伤口。如丝细雨冰凉,落在他的脸上,随手抹去脸上汗水、雨滴。
他心中这个懈怠的想法,很快就被连同汗雨一同抹去,备中军还不够疲惫,自己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绝不仅仅是想要击退敌军,而是要将对手全部剿灭於此,为接下来同三村家亲争夺东备中打下基础,区区一个都宇郡,绝对难以满足他的胃口。
宇喜多直家估算己方士气,龟山城的防守器械。
他认为至少还能击退一次备中军的攻势,到天亮的时候,再叫回长船贞亲也不迟。
事实证明,他的估计太过於乐观,或者说是过于自大。
植木藤资传令,全军休整了两个时辰。凌晨,发动了第三轮攻势。
木发砲全部被集中到北门,丈弓车频繁发射钩锁,以绞盘来往回拖拽。
夜间坍塌的两段木墙和城门,受到重点攻击,尤其是左侧那段地势稍矮的木墙,被投石击打的往后倾倒,落在后方堆积起来的土堆,形成一个缓度很大的矮坡。
一名足轻大将,厚甲挺枪,冲突最前,当下便率人顺着缓坡往城内拼杀,十几名剽悍郎党紧随其后,随着那名武士往城内杀去。
城墙后的一队儿玉党守军,竖起镰枪齐齐戳刺,阻挡缺口,弓箭手仰射箭矢,断壁两侧高处,连绵不断地往下投掷石块。
几声惨叫,木墙缓坡处滚落下来了两名备中兵。宇喜多直家刚下城墙,急忙抬头,却是坍塌墙垣正遭受到敌军的猛烈围攻,防守的去请力疲人少,节节败退。
很快,站稳脚步的备中兵便开始动手搬移堆填补缺口的木栅、土石,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清理一空。
宇喜多直家心知不好,自己判断错误,当机立断:“传令,城中举火、烧烟。”为了能够及时通知海上援军赶来,事前便搜集了很多干草、柴火,掺杂烟玉堆放在城中各处,可以点火,也能生烟。
军令一下,自有人手奔驰去办。
无论如何,也得坚持到海上倭寇赶来。计算汤知岛远近路程、杀散沿海守军,长船贞亲率军而来最快也要两个时辰。
坚持下这两个时辰,便可大胜;如果城内军势坚持不下来,便只能杀至山下,与倭寇会合,烧毁备中军的大营,逼其往猿卦城方向撤退,去跟三村家亲硬拼一场,总归他不是那个最吃亏的。
西城墙急报传来:“西门守军在城头眺望,发现远方有敌踪而来,数百人以上,在清江庄附近徘徊不去。”
宇喜多直家心头一跳,备中军主力都在眼前,西面清江庄附近发现异动,莫非是备中军调遣人手来帮助攻城,这可大为不妙。
若是往常的话,数百人算不得什么,可眼下在全军精疲力尽的情况下,数百养精蓄锐若是来攻,当真大为不妙。
来不及细想,北城门眼看要破,稳住军心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情。
宇喜多直家仰天大笑,他道:“敌军覆灭就在眼前。诸军队势,西面三村修理亮援军已到!”随后,放低声音吩咐两名亲信,“速去从南门下山探查情况,叮嘱守军紧备城门。记住,无论如何也要探查来人身份!”
说罢,转身横刀四顾,问道:“援军已到,可有我一向弟子愿随我冲杀陷阵,欣求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