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玉党配下百十名武士将整个庭院挤得满满当当,堂内坐满以后,身份不够的就在庭院内站立听令,众人都知道将要出兵攻伐备前松田氏的消息。
这松田氏占据的津高、御野、上道三郡之地,号称赋税当国之半,旭川横贯流通,交通便利,土地肥沃,平安朝时就是鱼米之乡。
这次出兵却不似儿岛郡那样,是去荒僻孤岛,随便动手抢上一遭就是油水极大,是以人人踊跃。尤其是马场职家手下的那帮吉备恶党,自视强横,看到从军中选出的一些老实手下,都混上了保司,娶妻生子,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心中早已经急不可耐,正望着多打下些地盘,自己也可以混个庄官干干,一个个目光炯炯的看着宇喜多直家。
宇喜多直家看着手下高昂的士气,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也明白手下这些武士的想法,对于这些穷的只剩一刀一命,难以糊口的武士来说,打仗抢掠可比从地里刨食来得要快。
现在足利公方都自身难保,没办法让人封妻荫子,也就说不上奉幕府喻令讨伐不臣。要说不臣,自己要去救援的浦上宗景,倒是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至今还跟三好长庆来往密切。
那披甲持锐冒着丢命的危险去打仗,唯一目的自然就是“抢钱、抢粮、抢地盘。”和这些武士说什么都是虚的,都是假的,本身他们就是冲着抢掠才过来。
看了一眼,坐在左手第一位上的中山信正,宇喜多直家咳嗽了两声:“这堂上的诸位,没有几个外人,全都是共过生死的弟兄们。早一点冈家利跟我在一个田头刨过地,晚点的马场职家、岸本惣次郎也都是在苦战过的故旧。”
“我与诸位流血流汗,立下了些许功劳,浦上大夫便以四郡之地筹功,大家都是明眼人,这一年来代官所内的土地、钱粮,我这个守护代从未多取过一分,要么用来打制兵器,要么用于普请整备。凡有立下功劳之人,赏赐更是未敢亏钱分毫,不敢说人人富贵,起码也是做到田宅安生,你我能有今日,皆赖浦上大夫向幕府奏请的恩德,现在浦上大夫既然有军令示下,命我儿玉党讨伐备前叛党,不知你们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屋内众人多是儿玉党部众,各个眉飞色舞,一人忍不住大声喊道:“和泉守说得是,那幕府但观强弱,不计是非。严衰残而施法,任壮盛而加威。管那些许多作甚,还是出兵多抢些郡乡要紧,松田元辉出兵威逼高天神城,津高、御野两郡定然空虚,此战必胜,合该本家将其取而代之!”
中山信正笑呵呵地不说话,岛村景信忿怒,如果不是来前得了约束,当下起身大声斥责,谁给他的胆子在这里大放厥词。
宇喜多直家听了那个声音有些耳熟,放眼看过以后,便说道:“稻富祐通,怎敢胡言乱语,武家虽历来有‘自行切取’之说,可浦上大夫只是命我等出兵,你却不得矫令妄为,否则法度严惩不饶。”
众人却根本不惧,一阵哄笑,放肆至极。
稻富祐通挤出人群,中山信正看去,是个身穿大铠的年轻武士,脸上满是笑容,倒是副可喜的模样,拜了一拜,答道:“和泉守教训的是,只不过此回出战,高天神城又没先发下犒赏,大家伙儿心中不安,又想到高天神城那处肯定是更需钱粮,所以才斗胆劝进和泉守。不如收取三郡,任命代官,劝耕农桑,也算是为浦上大夫效力解忧。”
岛村景信怒火中烧,心知这定然是宇喜多直家找来的人,明明想要私吞郡乡,却偏偏要装出一副被下面武士逼迫的模样,免得落下口实。
宇喜多直家见中山信正没有动作,倒是真个能忍,於是就打算再加上一把火,问道:“那你以为我等出兵,是先往石山城还是金川城?”
稻富祐通想了一会,答道:“应该先去攻打石山城。先不说强弱之分。那金光宗高历年向松田、浦上两家大名进奉年供赋税,对百姓定然盘剥尤酷,听说他对武士向来也甚苛刻,如何能够敌得过我军。”
“其次,金光宗高盘踞在御野郡内南部,以石山城作为本据。西边临与高松城接壤,南面又跟儿岛郡对峙,两面受敌,唯有北方与东北方跟松田氏接壤,却又有旭川八河隔绝,本家攻打石山城正好可以调动松田氏军力来援,据守河川。如果冒然涉过川河去打金川城,恐会被石川氏截断后路。”
“再者,围攻石山城,主动权掌握在我军的手中,如果松田氏发兵来救,就集结大军与其决战;倘若松田元辉枉顾盟约,大可以将石山收入囊中,此消彼长,松田军只有回师固守一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