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友葛士兰,相中店中我特意购置的《越缦堂笔记》,此书是我最崇敬之大儒所写,书资达二十元之巨,葛兄言现囊中羞涩,可否先借去,数日来还账。”
“读书人之间的雅事,怎能拒绝,欣然允之。”
“晚时与众友云集德顺居,觥筹交错,好不快活,有两道菜名为‘竹荪鲍鱼’、‘龙须鱼翅’,味道极好,一问竟是葛兄所点,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会吃,只是菜价着实贵了些,只这两道便需两元,真真是大菜了。”
“今日入账:十元六角四。”
“今日支出:十二元。”
……
“六月四,微风,有雨。”
“今日客人较少,但细雨绵绵,大好时光,偷得浮生半日闲。”
“好在也卖出了一册《沈园笔谈》,共入账:一元二角。”
“支出主要是饭钱和听书钱,合并共:三角十个铜元。”
……
“六月五,大雨。”
“清早刚开门便得了噩耗,有一友人上门告知,那葛士兰家已人去楼空,原来这厮家中早已决定搬去省城定居,前日闻我新开了书店,特意来我这里借走了店中最贵的大册,打定主意赖了我的账。”
“借而不还是为贼,这厮太过可恶,再被我遇上定要打爆他的狗头。”
“太过愤恨,店只开了半日。”
“卖出一个字帖,入账:八个铜元。”
“今日支出主饭钱,吃多了些,共:两角。”
……
“六月六,无风无雨。”
“街角新开了家豆腐店,店家是位女士,容貌不俗,身段亦非凡,可称豆腐娘中的西施。”
“买客实在太多,艰难挤进去,只买到几块碎豆腐,也甘甜。”
“今日卖出几册手抄本,入账:两角,两个铜元。”
“支出主饭钱,看戏钱,合并共:七角。”
……
“六月七,大晴,烈阳刺目。”
“今日无几人上门买书,只隔壁卖奇石的店家来这里取走了昨日预订的《品花宝鉴》两册,我匆匆翻阅了几页,竟都是些王孙公子玩弄相公伶人的内容,原来所谓品花,竟是那种花,真真有辱斯文,叹为观止。”
“那店家走没多久,邻街一药店老板又上门,托我去书场购置《玉楼春》、《九尾龟》等书,并提前垫资十数元。”
“没想到此等庸俗之书,价格不菲便罢了,嗜好者也如此之多。”
“若我多购一些,再售卖出去,岂不是……不行不行,我是读书人,切不可辱没了自己。”
“今日入账虽多,但明日仍得拿出去购书,共:十五元七角六”
“心情好又吃多了些,泰安居的羊肉太美味了,共支出:六角。”
……
“六月九,晴。”
“今日客人稍多,售出多册童书、字帖,吾心甚慰。”
“听闻街口新开了一家西洋餐馆,店主原是省城大馆子的学徒,师从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夷人。隔壁奇石店家刚去吃过,大赞牛油面包和炸猪排的美味,只听这简单粗俗之菜名,我是不信他的,明日我也去尝尝这西洋鬼畜的菜肴。”
“今日入账:一元二角,六个铜元。”
“今日支出:三角。”
……
陶潜手中的书册,看似账簿,实则更偏向于日记。
可能因为原本就是“自己”所写。
一开始还陌生,但看到了后面,陶潜完全沉浸了进去。
过程中,陶潜对于这个世界的陌生感飞快的消退,真实感和融入感,一点一点浮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