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见状,放轻了鞭子,闲庭信步走到冯家女使面前,傲慢地说:“你如何证明,这碗粥不是你偷的呢?”
“此碗本就是分发粥汤的女使亲手递给我的,若大人不信,可亲口查验。”冯家女使掷地有声,她只不过是把事实说了出来,女使若是有心,一问便知。
“放肆!”女使大人一声呵厉。
浣衣女把头埋得更深了。
“本官难道还看不出你们之间的弯绕行径么?虚张声势,毫无规矩,因为一碗粥汤打将起来,成何体统?!还有你,明明是新来的贱婢,指手画脚的本事都要盖过本官的威风了。”女使可不是一个明察秋毫之人,她字字句句都压人一头,无非想显显威风罢了。
冯家女使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回应,她在冯府做了五年女使,行事作风光你磊落,到了此处,竟然连一句公道话都得不到。
她不甘心:“大人讲得是什么话?我只不过是想让大人查明此事而已……”
女使大人也不甘示弱:“查明查明,有查才有明,如今粥汤撒落,无处可查,他人一切说法皆有虚假违逆的罪过,我如何相信空口白话?”
“这——”
浣衣女瞅住机会,添油加醋道:“大人心思缜密,都是奴的不是,望大人责罚。”
女使大人有了台阶下,更不愿意揪扯此事,“听到了吗?她可从未多言一句你的不是,宫廷之内,互爱互敬才是行事做人之本,罢了,府中丫头怎可与宫中女使相媲美,你们二人去外室跪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错处。”
浣衣女忙道:“谢大人体察。”
一场风波就此打住,两个女人各怀心事离开了膳房。
姝娈蹲在一旁,心中怒火万丈,却也无动于衷。
秦妈妈叹了一口气:“姑娘,当权者的天下,能忍则忍,能避则避吧,眼下最当紧的,还是保住这条命。”
她低声怒嗔:“她明明可以多问一句实话!”
“问则有,不问则无,况且,问与不问,都是要双双担罪的,何必多那个心思。”
姝娈较真无果,又很认真地问她:“母亲平日里,也是如此训导下人的?”
秦妈妈急忙辩解:“夫人平日里眼眸亮得很,看人接物可丁可卯,哪像宫里的掌事,只爱听些奉承虚无的话头。”
姝娈玉面微软,“母亲才是明察秋毫之人,可惜——”
“姑娘,赶紧吃吧,听着那女使的话音,一会儿还要做工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们步行至此本就身乏心累,困顿不堪,可还得忍着做工。
膳时刚过,浣衣局的小女使便带着新奴挨家挨门的调教,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点都不能疏忽大意。
“官家是天,奴才是地,做活应当心,做事应本分,若是谁出了错,或是言语不敬,仔细你们的脑袋,可都听清了?”
“诺。”
……
夜半时分,月明星稀。
清冷干涩的寒风吹拂干枝,窗外的枝叶哗哗作响。
姝娈和下人们挤在一张榻上,妇人们劳顿一天,已经鼾声大作,偏偏只有她辗转反侧,睡不踏实。
“姑娘?”秦妈妈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怎么了?”
“没事的秦妈妈,我就是有些睡不着。”
秦妈妈轻拍她的后背,“安心睡吧,别多想了,明日一早还得洗扫庭院,你身子单薄,别再受了风寒。”
“好。”
姝娈闭眸,羽睫轻合,她必须要学会抗起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