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娈加快脚步去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在景卢宫,大多都是清淡的颜色。
“姑娘小心。”辛蓿扶着两腿僵直的她,言语里有了一点心疼。
宫里隐隐约约的禅香气盈盈倾泻而出,姝娈在宫里住了许久,但还是心中不定。辛蓿搀扶着她的小臂,她还有一些勇气。
徽源姑母坐在里面,缓缓开口:“冬日里的雪很硬,辛蓿,给她拿来艾草烤烤。”
“姑娘上座。”辛蓿将姝娈安置在一旁的座儿上,独自去取艾草袋。
“这么冷的天,何故门头跪数把个时辰?”徽源姑母年轻姣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风云,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
姝娈不想打退堂鼓,“姑母,我与秦娘初来乍到,相互扶持才得以过活,前阵子金丝遇水坏了大部分,把罪头强加在秦娘的头上,他们不由分说带走了秦娘,姝娈求姑母赦免秦娘虚无之罪。”
“哦?”徽源娘娘心里自有盘算,却只吐出来一个字。
“姑母威高,定能救秦娘。”
徽源淡淡道:“为什么认为我会救她?”
姝娈一愣,“姑母……仁心宅厚,慈悲为怀。”
“嗯,伶牙俐齿倒是。”
“姝娈知晓宫中是非不定,有罪无罪全凭一张罪书,权大于天,念在于心间,可公德法理若是缺失,一旦泛滥成灾不可控制,宫不再是宫,是霍乱处,违背常理,有违民心。”
徽源娘娘浅浅喝了一口暖茶,身旁的小宫女把炭炉揭开,里面的煤灰烤得酥软,发红。
“有失公允,是么?”
“是。”
“好,那你再讲,若是失了公允,该怎么处置这件事?”
姝娈冷静几分,继而说:“秦娘虽说无罪,却是无证可证,娘娘直救不得方便,拐个弯儿便好。您常年衷心在佛理,勤俭持道,素衣素食,金丝华贵在表,遇水已是不幸,那不如娘娘弃了这雍容华贵的物件。”
徽源来了兴趣,“怎么个办法?”
“您可以让制衣的宫人把金丝换成绒丝,绒丝轻便暖和,也不失美感,再讲话头放出,祭祀大典宽待罪犯,佛心普渡,娘娘借花献佛,在大典之上直言为国节财省力,为礼诚心诚意,或可顺理成章。”
姝娈的冷汗频出,她临时想出来的计谋不知道可不可被采取。
“独树一帜,既出了挑,也救了你的秦娘,一箭双雕。”
“姝娈不敢。”
徽源转了话音,“办法虽好,但若是本宫行为稍有差池,又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那……”姝娈不知该怎么办了。
“那就请娘娘找别人来做。”辛蓿笑盈盈地拿来艾灸袋,顺势仔仔细细贴在姝娈的膝盖上。
姝娈不解:“如何?”
“姑娘心小,娘娘若是独树一帜必会给自己树立逆敌,宫中的尔虞我诈你是猜不到的,若是这时候能拉上一个作陪的,话柄子就落不在我们的头上。”
徽源笑而不语。
“作陪的?是谁?”姝娈彻底傻了眼。
徽源开口:“德可配位就好。”
“这后宫中德位为首的是谁?”
姝娈恍然大悟:“皇后娘娘?!”
“既然要救人,那必定不可在大典之上越俎代庖,把功名给了首位之人,我们站在后面陪衬就好。”
“如何让皇后娘娘应了我们的法子?”姝娈忧心忡忡。
徽源心有成竹,她深宫里呆了这么多年,那个女人的心思她最懂得,只要让她有些优越感,后宫安好不是问题。
“如今后宫很多大事都由娘娘处置,娘娘荣宠不衰各宫都是知道的,相信官家也不例外,金丝的事儿他应该知道,可是这么久了他丝毫没有过问,明摆着想看看娘娘的胸襟是真心开阔还是虚情假意,此时把皇后放在首位,自己归顺为次,能免了很多麻烦事。”
“原来如此,这件事不仅仅是救不救人的问题了,还有行事处世的门道。”
辛蓿点点头,“权利还没有滔天之大,就得小心处事。”
“皇后一门心思坐稳她的宝座,那本宫不争不抢,还给她名利双收的契机,她有何不情愿呢?”徽源姑母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不阴不狠,淡淡的,仿佛这就是一件小事,一口吐沫就能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