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霸气,无言以对。”杨集说道:“这世道,还有很多很多用心不纯的人,一味怀柔,是感化不了他们的,该出手时就出手。”
“正是如此!”杨广笑了笑:“相对于其他地方,关中十分复杂,我不会催世明和宇文述。我近日读史,发现多少君王用兵操切、急于求成,以致功败垂成、徒留污名,比如说商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当以为鉴。”
杨集心中又有一种怪异之感,这种感觉当初出现过一次,就是听说杨广追赠陈叔宝为大将军、谥号“炀”的时候。
杨广又说道:“另外,我又有点担心关中闹大,若是‘匪患’席卷整个雍州,麻烦就大了,所以我同样给凉州军入境的权力,你下去后,立刻让凉州军(小州)、会州军、兰州军、洮州军做好准备,只要事态扩大,立刻入境。”
“遵命!”杨集拱了拱手,又说道:“我在凉州剿匪之时,发现贼寇越多的地方、官场问题越大。这些地方官巧立名目、私设苛捐杂税,百姓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当土匪。若是朝廷只剿匪,而不整肃当地的官场,很快又有新的百姓聚啸山林。”
杨广叹了一口气:“苛政猛于虎也。”
杨集拱手道:“圣上圣明。”
一位帝王能说出“苛政猛于虎也”,就已经具备了明君之相,虽然仅仅只是引用了圣人之言,但帝王有这份自觉性,起码不会在“何不食肉糜”以及醉生梦死中走向灭亡。
见到杨集敬佩的神情,杨广面上却无自得之色,而是叹息道:“我何尝不知民生艰难?我之前已经下令免去并州百姓三年赋税,可你知道吗?这些百姓竟然纷纷缴纳赋税,比任何时候都自觉,而且不是官员催促。”
注视着杨集,杨广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反应吗?毛骨悚然!这说明什么?说明并州百姓不信朝廷、害怕朝廷,时时刻刻处于恐惧之中。若是暴发出来,如何得了?”
“这是那场大战的后果!”杨集沉默半晌,苦笑道:“我也想不到并州百姓对朝廷的排斥到了步田地,要是有人登高一呼,将他们串联起来,情况大是不妙啊。”
“这就是我最为头疼的地方。”杨广说道:“知其弊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除弊兴利,这还要我们上下一心,因弊施策才是。对了,既然你明白这点,不知是否有办法解决?”
杨广心底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已经聊到这里,也就随口问一问。
“好办法自然没有,不过蠢办法却有一个!”
“哦?”杨广起初还显得遗憾,但听到最后,脸上立马露出期盼之色:“蠢办法总比没办法好!”
杨集说道:“这种内部战争,朝廷也不想,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益钱毕竟处于叛乱一方,朝廷去平叛也是很正常之事。百姓之所以排斥朝廷,是因为还没有从丧亲之痛中走出来。眼下是关键的时刻,朝廷必须立信,树立良好的口碑,不能进一步刺激并州百姓了。只要过了个道坎,就会慢慢好转。”
“百姓上缴赋税的举动,是害怕、排斥,同时也是一种试探。我认为朝廷既然下了免税三年政令,就不能失信于人,哪怕再麻烦也要如数奉还,否则只会令裂痕进一步扩大。”
杨广当即沉吟了起来,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过了半晌,才向杨集说道:“你这想法确实不错,退还税赋也没什么,只是此举只能维护当前不温不火的局面,没有丝毫改变,甚至他们有可能再交,这般来来回回,何时是个头?”
“朝廷立信、廉政,再由皇族女人立德!”杨集也没有卖弄关子,将“皇家女人基金会”的设想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本来,我打算让乐平姐负责运营这个基金会,等赢利后,再去赈济百姓。但听了阿兄所言,才知道并州的情况这么不乐观。若是可以的话,我建议让嫂嫂或乐平姐、太子妃先去赈济一番、安抚一番。”
杨广沉默半晌,皱眉道:“你觉得有效果吗?”
“皇家在百姓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若是由男的出面,虽然也好,可终究多了几分阳刚、功利色彩,以及浓重的朝廷背景;而女人温柔似水,更容易让人接受。如果她们去并州赈济百姓,虽不能立即感化有丧亲之痛的百姓,可起码令家庭完好的百姓心生好感、心怀感激,在他们的宣扬之下,远比朝廷单方面努力好。”停顿了一下,杨集又说道:“就算在并州没有丝毫成效,可是当皇族女性出资、出面赈济灾民的消息传了开去,天下百姓必将传颂。”
听到这里,杨广已经心动了,他想了想道:“等迁都了,让皇后去并州试一试,至于那个基金会,既然阿姊愿意打理,那就让她来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