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才看到一辆外漆斑驳到看起来应该报废了的汽车摇摇晃晃地从路的另一头慢吞吞地开过来。
现场还有三个人跟林蓁一样在等着这辆公共汽车,见车停后忙拎着大包小包一涌而上,那车门看着倒不像是售票员打开的,而是他们给撞开的。
坐在对着车门座位的售票员脸色很臭,虽然车上没有人要下来,但她还是曲起手指把挂在她前座椅侧的木牌敲得梆梆响,骂道:“先下后上!先下后上没看到吗!你们这是不识字还是没坐过公共汽车?”
头两个人被她骂得缩着脑袋赶紧拖着东西跑到车尾找位置坐下,第三个是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男青年,嘻皮笑脸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我既不识字,也没坐过公共汽车啊!”
售票员大概是从没遇到还敢顶撞她的,一时语塞:“……”
流气青年的脸色一绷倒有几分威严:“倒是你,你这同志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通过考验才得到这份‘为人民服务’的工作的吗?你就是这样为我们人民服务的啊?”
售票员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前不久顶了家里人的这个职位,对着乘客呼来喝去也是在大环境中耳濡目染学来的,一直以来被骂的人都只有受着,她也没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什么问题。
这会不知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刺头,竟然这么认真地拿服务条规来质问她,她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应该怎么回击,脸色红白交加,场面一时像被突然冰封了一样僵住了。
车上的司机不知道是不是和售票员有什么龌龊,见状也不开口解围,反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麻烦让让。”尴尬难言的氛围突然被林蓁的这一声打破。
她迎着齐刷刷往她看来的目光,尤其是售票员和流气青年的,心里叹气,她也不想出这个头的啊,就是这个人就这样堵住了半边车门,她没法上车!
还有这车停在这里不开了是怎么回事?她还赶着去县城呢。
在林蓁坦荡荡的目光下,男青年有些尴尬地让开位置。
林蓁扫了车厢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乘客们对于售票员的嘴炮功夫心有余悸,选择位置时都纷纷不约而同地与她拉开了距离,在没有满载的情况下,售票员身周的一圈位置都是空的。但其实这一块离车门近,下车方便,所以她想也没想就选了售票员身后的座位。
林蓁把背篓挪下来挨着座位放下,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毛钱递给售票员:“同志你好,我去大浦公社。”
大浦公社是离县城最近的一个公社,就相当于县城的郊外,也是设了圩市的。因为离县城近,骑自行车用不了十五分钟就能到,所以是县城人逛圩市的首选。
可以说,通常公开说想要把东西拿到县城出手的,基本上默认就是拿到大浦圩市来。
各大公社的圩日不尽相同,但是正好大浦公社的圩日也是逢十开放。原主只在初中时参加比赛被老师带着去过一趟县城,连黑市的边都没摸着过,林蓁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大浦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