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有个百日誓师大会,很多班都穿上了班服。陈老师在说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惋惜:“现在看高一的,全都已经穿上班服了,我们呢,反而要到最后才买,是有点可惜的。”
但是底下依旧热情高涨,强烈要求买班服。
听他们说那天班级群特别热闹,反正我也看不到,只知道他们后来定下来的班服特别好看,是一套黑白色的棒球服,里面的T恤前面是一棵树,上面有我们所有人的名字,后面是一个大大的7。
以至于后来我们走在路上,一群小学妹跟花痴一样说我们好帅,一路上好多好多人都夸我们,强烈满足了我们的虚荣心。
百日誓师大会的前一个星期,陈老师找到我说:“我们的誓师大会学校会举办一次,班里面也会举办一次,班里的话我想的是拿一个大的板,全班同学在上面签名,然后你当场写一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因为你写的字好看嘛,到时候就用毛笔写,没有的话你去买一个,班费报销。”
我听完以后愣了一下,当场写毛笔字?大型社死现场啊。说起来我只有小学的时候学过毛笔,到现在都多少年了?但是陈老师都这样说了我也没法拒绝,只能回家后好好练练了。
可作业多到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去买毛笔和墨水,更别说抽出时间来练习毛笔字了。直到誓师大会的前一个周六的早上,妈妈还在准备早饭,妹妹林云归突然拿回来一个水写毛笔跟我说:“姐姐,这是我跳舞的奖品,我们一起写吧。”
我眼睛一闪,说:“正好我誓师大会要写毛笔字,一直没机会练,你能把这个留在家里吗?”
林云归“啊”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可是我想写好久了。”
我劝说道:“等姐姐上学了你天天都可以写,今天就先给我写呗。”
“啊?但是我也很想写。妈妈——”她见我不愿意,转头就喊起了妈妈。
妈妈知道了以后也劝说道:“你就给姐姐写一天,你们一人一天地写好不好?等后天姐姐就去学校了,你使劲写。”
“对啊,我平时作业那么多,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才有空的,平时你随时都可以写的。”
林云归还是不愿意,往沙发上一躺,开始带着哭腔:“啊?但是我今天也很想写……”
我平时就不是很喜欢勉强别人,见她这样心下就开始烦躁起来,说:“那算了,我不要了。你自己玩吧,我去买一个。”与其让她不情不愿的,还不如就不要了。
妈妈听我的语气,说:“你干嘛这样,她看见有什么好的东西肯定是想着要跟姐姐分享啊,你好好说话嘛。她会听的。”
会吗?我突然想起之前,因为我的生活费都是妈妈给的,我觉得爸爸就算是继父也有义务给我生活费吧,于是去问他要,结果他怎么说都不愿意出一分钱,每次都是我自己委屈得要死,结果人家不情不愿。于是我就暗自发誓,再也不问他要生活费了。没想到如今林云归也这样,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我不乐意松口,语气也强烈了起来:“我刚刚不是好好跟她说了吗?她又不听,还一副我抢她东西的样子,那我不要了好了。”
妈妈指责道:“你不要就不要,干嘛这么凶啊?”
林云归彻底大声哭了出来。我看着她,心里酸酸的,果然闹脾气都是小孩子或是被宠成小孩子的人才敢做的事情啊,因为怎么闹都有人包容。
我正好也吃完了早饭,起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隐约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妈妈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匆匆忙忙带着林云归走了。我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委屈,仿佛是哪根弦被触动了。
直到听见关门声我才打开房门,发现那个水写毛笔就静静地躺在我的房间门口,我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为什么每次求好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林云归只需要开口爸爸就会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买回来?如果爸爸还在,我是不是就不用那么委屈了,也可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可以撒娇可以扑进爸爸的怀里,也可以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含着眼泪拿起那个毛笔开始练字,想起了当年妈妈一个人把我送去书法班的场景,那时候多好啊。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改嫁,或是为什么不找一个更有钱或者对她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