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望着杨侗离去的背影眼睛亮了,见皇帝与群臣继续闲谈,唤过自己儿子问道:“行俨,这还是当今陛下么?”
“父亲,正是陛下。”他当然听懂了自己老爹在说什么,因为这种感觉上次进宫的时候,裴行俨也有。
裴仁基似乎暗中下了一个决定,内心已经有了倾向性的说道:“明日托人送端娘入宫吧。”
“父亲……”裴行俨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位老人,裴仁基压低声音解释道:“是皇帝管咱们家要的人,这是圣旨,懂么?若是真有那么一点点机会让他赢了,咱们就是皇亲国戚,反之,你还是王世充的侄女婿。”说完,返回到席位上默默看着眼前的少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竟然敢在如此环境下去下注,自顾自的问询着:“可能么?”但,谁又能给他答案呢。
在满场欢愉之时,杨侗已经来到了武将这边,当他走过王玄应和邴元真的席位,这俩货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把脑袋埋在宫姬胸口根本不抬头。他继续往后走,直到面前出现一员二十多岁的小将,此人不与任何人言语,只是枯坐席位上独自饮酒,甚至连宫姬都不看那一刻引起了杨侗的好奇。
“将军是?”
小将起身拱手应答:“末将罗士信。”
“谁!”
杨侗一下就精神了,他竟然见到了《隋唐演义》中的罗成,而真实的罗士信在大隋有着孟贲之称,根据《东周列国志》记载,孟贲可是水行不避蛟龙,陆行不避虎豹的人物。
“陛下,末将罗士信。”
他又说了一遍。
杨侗瞧着眼前这人的英武姿态就喜欢,传闻他入了张须陀军营后在潍水一战中率先冲入敌阵,一通砍杀不光没受伤竟然还把敌方首级扎在镔铁霸王枪的枪尖之上,这才引得张须陀偃兵杀来,大破贼军。这是个战阵之上身先士卒的勇将,不比裴行俨差分毫。
“可是因王道询索马,在此闷闷不乐?”
罗士信并不是王世充的人,虽然他投降的是王世充,但是此人与王世充却有仇怨。其一,王世充在罗士信降了大隋以后为表重视与其同吃同睡,当时罗士信是感动的,甚至想把自己这条命就卖给他了,可随后邴元真来降一切都变了。是,邴元真隋翟让起兵又是单雄信的旧友,名头比罗士信大许多,那也不能把人家扔了直接去舔邴元真吧?这不等于亲手将罗士信捧上天以后,一松手,又给摔在了地上么,耍人玩呢?秦琼与程知节临阵倒戈就有这个原因;其二,王道询看上了罗士信的金线白龙驹,前去索要不果后,王世充篡位称帝竟然下旨让罗士信献马,这不等于要了一个将军的命么;其三,罗士信入了瓦岗后一直跟随裴仁基,因为他们都是大隋旧臣,但王世充篡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裴仁基父子给杀了,这才引出罗士信阵前叛唐,仅率千余人弃营而去。
眼下罗士信还在洛阳,又如此惆怅,除了被王世充耍一遭外,能令一位将军这般的,怕是只有王世充子侄王道询索马一事了,杨侗这才有此一问。
“陛下如何得知?”
如何得知,史书上写的呗。
杨侗没有回答,探出酒杯冲着罗士信说了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首白居易《琵琶行》中的经典名句就算罗士信没什么文化也能轻易听懂,想想自己的命运,再想想小皇帝的命运,有什么区别吗?
“谢陛下赐酒。”罗士信接过酒杯直接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