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杨侗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摆弄人心的了,只记得那时候自己应该还是个兵,老连长在退伍时才往上递交了自己的提干申请,还语重心长的拉着老杨喝了一顿酒。那顿酒喝的,伤春悲秋,怕老杨这狗脾气摆弄不明白下面的兵让人家造了反、又怕他和上头顶起牛来什么也不顾,是仔仔细细讲了一遍该如何平衡上下级关系关系后,这才醉倒在床铺上。
好像就是从那顿酒开始。
那时老杨才明白过味儿来,想当好一个领导原来不是你把他打倒了就算行了,要让手底下人听话,得让人家从心里服你。
老杨有点迫不及待想见见罗士信了,所以他让太监去御厨弄了点面,又要了口锅,就在广达楼后面的丽春台上架起了锅,煮上了水。他记得山东人爱吃面,提干以后当了班长时手底下有个山东人就这揍性,拉练回来为了一顿面食能和战友打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山东人都这么爱吃面。
“陛下。”
他正琢磨着,楼下罗士信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不一会,这个看起来英武非常的将军便走到了跟前。虽然他长得文质彬彬,但身上的肌肉已经将袍子彻底撑了起来,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主儿。
“咱俩啊,不该这么见面。”杨侗忙活着手里的活儿,顺口说道:“起来吧,自己找地方坐,又没外人,就不用跪了。”说话间,面以成型,他用手揉动着说道:“本来啊,朕该是越王,先帝驾崩之后,该父皇杨昭即位,再然后是大哥杨侑,没朕什么事。咱们俩,第一次见应该是张将军替父皇横扫突厥以后,在这洛阳城的宫廷中由父皇宴请百官,那时你是主角,朕该是陪客。”
罗士信看见了年仅十六岁的杨侗在经历了一场火灾后还能不慌不忙的说话,忽然间想起了让自己心悦诚服的张须陀,他就是喜欢这么慢悠悠的说话,可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完全是俩人。
擀好了面,将抻出来面条下锅,这边鸡蛋、菜叶、盐同时下去,还扔进去一些泡菜提味这才开口继续道:“可惜啊,那些都没发生,唉,假如都发生了,你知道朕想干嘛么?”
罗士信不善言辞的摇了摇头。
老杨看着锅中水花翻滚:“朕啊,应该在这天下间如无头苍蝇一般忙乱着。”
“啊?”罗士信有点不信。
“别不信啊,朕的爱好特别多。”他用挑面条的筷子在空中虚空一点道:“朕希望这大隋开创的科举能更完善一点,不光有文人墨客和武将,还可以有木匠、铁匠、篾匠,甚至农夫都能成为国家的一代功勋,医者可以在朝廷内拥有专属自己的部门,位置等同于六部。那时,商人不再受歧视,百姓尊重官员与皇帝是因为他们做了利国利民的好事,不再是尊重权贵,嗯……还有很多,朕一时也想不得那么完善。”
罗士信连忙起身顺着杨侗的话题说道:“陛下现在依然可以去做。”说实话,他不知道做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商人不再受人歧视这一条。但,这并不妨碍罗士信顺嘴搭音,因为跟皇上抬杠都不叫傻,叫有病,哪怕是并无实权的皇帝。
“行了吧,朕现在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他将面条捞出,又在这碗中添加了很多绿菜,仔细翻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自己下锅的鸡蛋时,不是很在意的露出笑意,将面递给了罗士信:“来,先填饱肚子,咱们慢慢聊。”
“陛下……”
“别说你吃过饭了,刚才那是喝酒,不是吃饭。”
见皇帝都这么说了,罗士信还能说什么,接过这碗面,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嗯,能吃,却不怎么好吃,但是晚上空腹喝了一肚子酒,这个时候来碗热乎乎的面,很舒服。
杨侗又给自己下了一碗,按照刚才的规格继续做着。
“士信,朕知道你。”
罗士信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