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坊坐落于内城长乐街,占地广袤,高达百尺,一直是达官显贵眼中圣地。
李宏带着刑部官兵聚集于天工坊外,守门的众多护卫相互望了望,既不退却也不阻拦。往来的勋贵瞧了几眼,也没当回事。李宏却难住了,且不说这天工坊他也常光顾,不便得罪,便是这天工坊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也是不好得罪的。
不过死的偏偏是吏部尚书的儿子,更气恼的是他那无用的儿子还与此事有不小的牵连,他委实进退两难。
好在天工坊大掌柜吴云山迎了出来,他认真行了一礼,才面色和顺道:“李大人,可是执行公务?”
给李宏解了围,却也提醒了他,若非圣上下达的旨意,还是退去的好。
李宏不动声色道:“刘尚书儿子今晨不幸殒命,疑是韩晋元所为,本官依法带他回去问清相关事宜,也好还他清白。”
“刘尚书儿子死了?”吴掌柜微微蹙了蹙眉,一时有些为难。
这事倒是不好处理。
“李大人先请进来,饮杯茶水,歇歇脚。”吴掌柜谦恭道:“我去吴大师那边瞧瞧晋元是否在天工坊,出了这般大的事,想必圣上也会问询,是要证明清白。”
李宏也不计较其中暗藏机锋,点点头,独自跟随吴掌柜进了天工坊,一众官兵便沿两侧列队站好,充当起临时守卫。
“吴大师。”
吴掌柜上了顶楼,这一层都是吴广清的居所,其他几位大师平日并不在天工坊。
吴广清专注于手中精美的玉石,没搭理吴掌柜。一旁正忙着著书的韩晋元忙放下笔,起身见礼。
吴掌柜回了一礼,有些忧虑道:“晋元,刘世成死了。”
韩晋元一愣,随后讷讷道:“死了?何时?如何死的?”
吴掌柜舒了口气:“你不知晓?听李尚书所言,应是今晨死去的。昨日你与他起了争执,还动了粗,他虽只受了皮外伤,但你也怕是难逃干系。李尚书来要人了,你这几日别出去,我去说你不在坊内,他自然会走。”
韩晋元又行了一礼:“谢掌柜维护,但晋元也不能为天工坊添麻烦,更何况我若不去,只怕是会当作畏罪潜逃。去了,倒能自证清白,天子脚下,他们不敢不顾王法。”
吴掌柜沉吟片刻,又瞧了眼不为所动的吴广清,叹了口气:“好,那你去吧,不过也不必怕了他们,天工坊能庇护你。”
韩晋元再次道谢,又跪下朝吴广清行了一礼,才往楼下走去。
“慢着。”吴广清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韩晋元停下脚步,转过身恭谨问道:“老师有何吩咐?”
“你这蠢子!”吴广清忽然将手中价值连城的玉石砸向韩晋元,韩晋元不敢躲,结实挨了一下,又慌忙接住玉石。
吴掌柜松了口气。
“你!”吴广清看着他额头流下的献血,大骂:“不知道躲吗?一块破石头比你命还重要?”
韩晋元跪在地上,诚恳道:“老师息怒。”
吴广清嘴唇抖了抖,最后无奈道:“我精明一世,怎么就听了白庄生的鬼话,收了你为徒?”
“学生无用。”韩晋元低下头。
“你啊你。”吴广清拿出一块华丽的锦缎递给韩晋元擦脸,“我跟你一同去。”
“老师……”
“别废话!”
韩晋元不敢再开口。
吴掌柜轻吐了口气,忙给二人带路。
刑部衙门,刑部尚书端坐主位,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分坐两侧。几人神色凝重,今日这案子可不好审。吏部尚书儿子死了,本该由刑部立案调查便成,谁想皇帝竟下旨三司会审,莫非这陛下如此重视吏部尚书?几位大人不解。
吏部尚书刘渊坐于下首,神色哀伤,形容枯槁。吴广清坐在他对面,泰然自若。
“开堂。”李宏一拍惊堂木,“传韩晋元。”
韩晋元走上公堂,从容不迫地跪下行礼。
刘渊原本无神的目光重新凝聚,眼神锐利地盯着韩晋元,杀意凛然。
“韩晋元。”李宏循例问话:“昨日申时你在琼香居打伤刘世成,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