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缓喘了口气,她本不欲与苏凔难堪,奈何这人先发难,实在忍不得,当下嗤笑一声,这会才伸手拈了面前茶碗,慢条斯理饮了一嘴,笑道“好啊,走之前,帮我递个章程,再与那帮酒囊饭袋争执几句,算你我情谊两清。”
这话仍没明说“乞休”二字何意,李敬思难得糊涂间还完美抓住关键,急道“怎么就说到这里了,咱们才坐下,你二人都吵到情谊两清。阿凔,我们是来瞧瞧你好些没,一片心意。”
苏凔笑笑道“好与不好,你二人难道不正是始作俑者”
李敬思也顿了舌,低头饮茶,苏凔看向薛凌,又道“不知姐姐想递什么章程,又要替何事争执。”
薛凌直视于他,笑道“你躲了这月余太平,该出门见见天下风雨。你且上表,要魏塱调沈元州回京领兵平乱剿逆。”
李敬思持续沉默,苏凔急出了两声短气,拿着茶夹的手捏了又捏,轻咳了声道“何以要沈将军回来平乱,他常年镇守乌州,此时边关胡人正汹,你要调离大将”他顿了顿“是是何意思”
薛凌全无往日遮掩,笑语嫣然“他在那,死的慢。他回来,死的快些,我性子急,不想等。”
李敬思头埋着不肯抬起,苏凔愣在当场,盯着薛凌看了又看,以为她在说笑,片刻未听薛凌再言,他忍不住问“沈沈你”
薛凌不以为意,含笑去端茶,仍由苏凔老半天才颤抖将话问完“沈将军怎么了。”
薛凌笑道“我不冤他,他不死,我难拿西北兵力。他也休在背后冤我,他杀我旧友,栽赃嫁祸,死有余辜。倒不是非得将人召回来,只是,我很想看看,他回还是不回。”
苏凔与沈元州颇有情义,往来皆见此人坦荡,对薛凌所言的“栽赃嫁祸”全然不信,气道“何时的事我从未听说过。”那语气,就差明说我倒是见你栽赃嫁祸的多了。
薛凌并未升起所谓,反添了些慵懒,往椅子上仰了仰,嘲道“你若是知道了,算什么栽赃嫁祸。”
苏凔沉默片刻,生硬道“若我不呢”
“无妨,我不差你这道章程,只是”薛凌伸手指了指苏凔,笑道“我觉着,你差这道章程。你就不想看看当年,若我父亲没回京该当如何”
她自个儿生了几分遐想,挑眉间兴致斐然“总之,我想看看。”
说着又堂皇道“理由我已经替你想好了,明日杨素兵败,魏塱必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要从西北调兵回来,又怕胡人趁虚而入。不调兵回来,这龙椅眼看着要到头。两厢为难,你这为人臣子,岂不是该替君王分忧
何必先调兵呢,大可先遣将试试,沈元州身经数战,沙场经验丰富,调回来讨逆正合适。至于胡人那头,边关部署多载,又有几十万大军严阵以待,何况还有诸多旧将守城,知人善用么,如何,这理由可还充分
你且只管放心上表,自有人附和于你。若有人相驳,也不关紧,你是一心为梁,尽管高声,吵吵闹闹不正是你们文人擅长。”说罢笑看着苏凔等他答话。
苏凔如丧考妣,双目圆睁,惊问“你怎知明日杨素会兵败”他已多日不朝,还没听闻黄承誉已死,只是杨素带兵讨逆这么大事,便是躲进小楼,难免仍要入耳。闻说天子求稳,杨素围而不攻,以双方之兵力,该是杨素胜多输少,再不济,也有的是日子可熬,怎么会“明日兵败”
何况兵家胜负事不期,薛凌如何知道,杨素必败
薛凌戳了戳李敬思,道“李大哥,你来说与他,我嗓子干的很。”言罢整个人仰在椅子上,端了茶水再不看苏凔。
李敬思猛然抬头,见苏凔双目血红盯着自己,转脸看薛凌一副悠然自得,为难片刻虽磕磕绊绊,好歹没讲漏。
苏凔愈听愈惊,到李敬思说“黄承誉人头已经挂在了墙上”时再难按捺,伸手讲面前茶碗猛拂到地上,起身指着薛凌道“你,你怎么做的出这种事来,你”他且怒且恨,竟找不出来词骂。
李敬思忙挥手示意他坐下,看了眼薛凌先劝道“阿凔你先坐下,怎么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