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三指蜷着,两只并拢,半只手都塞到了猫嘴里,含焉“哎呀”一声转了脸,只听见“嗬嗬”几声呛喘,跟着一声猫叫极惨戾。
几个丫鬟各自退了两步,不知是为着猫,还是为着薛凌方才凶相,含焉忍不住再回转来看,薛凌正慢慢往外取手,好似抓着了什么,但两只手指拈不牢实,拿的艰难。
那猫嗓子眼才得了空隙,腹部一缩就往外呕,饶是薛凌眼瞅着再顾不得马上往外取手,仍被吐了一手腥臭,幸而薛暝按的牢实,不然这畜生不定得跳起来。
她烦躁抖了抖手,再看地上一堆呕吐物之间有枚虾枪带血,正是虾脑袋上那根硬刺,方才探手进去就摸到,在下颌处卡的纹丝不动。应是这蠢货吃的多又急,腹中难熬,喉咙也不安生,这才躺这了。
思量间猫又吐出些许,未消化的虾肉之间裹着血丝,眼睁睁瞧着肚子平了小半。薛暝松手站起,一面吩咐丫鬟去取水,一面撩起衣襟要擦,薛凌自没让他擦,只顾着自己甩的艰难。
那猫脱了束缚,果真翻身站起,又呕得一嘴,转头跃过隔墙不见了踪影,含焉“哎呀”两声猫,又哎呀两声薛凌,又转回去看猫,好似一时之间不知哎呀谁好。
俩丫鬟相觑几眼,复站回来,试探道“这,这猫莫不然好了”
“真没想到就好了。”
几句话后才记起身上有帕子,拿出来递给薛凌。薛凌默然接了,勉强将脏污擦去,顺手丢在地上,也没说别的,转身离开想回去拿块胰子洗洗手。
云影暮色悉数袭来,薛暝小跑着追上,含焉与几个丫鬟在身上窃窃私语,一说这法子也太灵光了,一说寻常人哪敢伸手去掏,又说这是不是太冒险了点,没准明日那猫就没了。
大抵含焉日常是个好相与,越说越没个边际,忽而间谁低低说得一句“薛姑娘,今日也太凶狠了些。”
含焉瞬间变了脸色,抬头瞧去,瞪罢一眼,却又没说什么。丫鬟见事不妙,赶紧找补道“不是凶狠,我瞧是果断的很,你看那猫儿不是就好了,岂不比你我在这白白念叨大半个时辰强的多。”
含焉缓和些许,微笑笑仍没说什么。门口又复有人大呼小叫,原是先前说要去取药的丫鬟回转来,跑到众人面前气喘吁吁道是没有没有,人喝的药且要熬着,如何立时给个野畜生变出药来。且拿了一方在外院煮上了,等着先。
说完才见地上猫不见了,惊道“哎呀,猫呐。”
几个人又嗤嗤笑,边说边往回,含焉行至门口,莫名生出些忧惧,想回转头看,倒了也没回头。
园子里郁色匆匆,草木气盛,中间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鱼腥味,这些东西,模模糊糊的印象,远的像隔了十年八年。
丫鬟调笑说是今日吃水斋,少不得有些彩头,要赶早了去,挑个好的。她便也跟着笑,说自己也备了些,一并分着玩。
走出几步远,猛然记起,方才薛凌按住那猫头,和按着一个人没什么两样,左手卡住人头,右手伸过去,带出长串的血。
就在去岁。从胡地,到壑园,一度春秋尔。
她飞快看了眼自己衣袖,确然是锦绣丝绸,并非皮毛葛麻,忍不住也心中念叨了一句,薛姑娘今日是狠了些,她本一贯是个狠人的。
想想,狠有狠的好,去岁救得自个儿,今儿那猫也跳起来了。怎么着,薛姑娘是个好的。如此想着又开怀许多,念念与丫鬟,明日还要多瞧瞧那猫来不来,活与不活今日且做不得数呢。
再过院墙,薛凌将手埋在水盆里搓了又搓,洗好几遍拿出来闻还觉着一股怪味在上头。手背处两道红痕也显眼,应是在猫齿上挂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