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平六年看到这些西凉兵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机会,将虎狼一般凶猛的西凉人杀得一败涂地,砍得东歪西倒。
终于有机会为亲人报仇了。
“杀羌狗!”一名什长高举环首战刀,圆睁双目。“为洛阳乡亲报仇!”
“阿翁,我替你报仇!”一个年轻的士卒大吼着,将长矛刺进一个西凉兵的胸口。
“报仇!报仇!”更多的人吼叫着,大砍大杀,甚至有人去开营门,想冲出去厮杀。
负责看守营门的司马吃了一惊,眼疾手快,一脚将冲过来的士卒踹翻,抬手一个大耳光。
“陛下有诏,不得出营接战。你想造反吗?”
那个士卒原本红了双眼,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和司马拼命,一听到陛下二字,立刻清醒了几分,眨了眨眼睛,又奔了回去。
“你娘唉,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还想出营。”司马唾了一口唾沫,没好气的骂道。“老子就怕他有命出营,没命回来。”
“大人,不一定吧,这西凉人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一名亲卫嘿嘿笑道:“看看他们这样子,不是一样会死?”
司马横了亲卫一眼。“你娘唉,上次在新丰,怎么没见你这么威风?要不待会儿老子开了营门,你第一个冲出去,杀个痛快?”
亲卫顿时变了脸色,连连摇头。
日落之前,西凉军以队为单位,发起了三次进攻,均被击退,在营门前扔下了近百具尸体,伤者无数。
见形势不妙,谢广下令收兵,带着一部分尸体返回大营。
射程以内的尸体留在原地,没人愿意冒着守军的冷箭来收尸,即使他们可以获得阵亡同伴的家产和妻子。
如果自己被射杀了,家产和妻子都是别人的。
见西凉军撤退,营中气氛更加热烈,本该控制秩序的都尉、曲军侯们也难捺兴奋,载歌载舞,笑成一团。
不知道是谁,大声唱了起来。“郭多郭多,余日无多。来时如虎,去时如狗。”
立刻有人接了上去。“如虎食肉,如狗饮粪。饮粪解毒,可鼓可呼。”
郭汜饮粪解毒的故事流传甚广,虽然版本很多,原因众说纷纭,但他饮粪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一阵轰笑。
有人以手中长戟顿地,打着节拍,高声唱道:“郭多郭多,西凉豪杰。家有娇妻,贤淑不妒。以粪解毒,以德佐夫。其味隽永,其香千古。”
众人哈哈大笑,齐声吟唱。“其味隽永,其香千古。”
远处,谢广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董承的大营。
夜风吹来了歌声,一般人只能听到声音,却听不仔细。谢广耳力极佳,他听到了郭汜的名字,然后又听到了解毒、千古等字眼,心中不安。
他知道董承麾下大多是洛阳浪荡子,这些人正经本事没有,上了阵是怂包,骂起人来却是一个比一个在行,而且恶毒无比。
他们惧怕西凉人,一向敢怒不敢言,今天却打了胜仗,自然会歌舞庆贺,编排郭汜几乎是必然的事。可是拿郭汜饮粪解毒这件事来戏弄,却是捅了郭汜的逆鳞。
“传令下去,回营之后,不得胡言乱语,否则治以乱军之罪,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