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答应一个,马上就可能出现十个。
“现在还不行。不过,朕可以向你保证,再忍几天,一定能让你吃饱饭。”
孩子很失望,闷闷地退了回去,蹲在路边,下巴支在膝盖上,双目无神。
刘协加快脚步,穿过大营。
走在上塬的山坡上时,不知怎的,他忽然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背对着王越等人,站在路边,装作看远处的风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无路可退。
就算他想放弃抵抗,李傕、郭汜也不会善待这些孩子。他们不会治国,只会杀戮。
只有熬过去,才能看到希望。
刘协咬咬牙,抹去脸上的泪痕,又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迈开脚步。
贾诩还没睡,在帐前做导引。
“先生这是求长生吗?”刘协开了个玩笑,掩饰自己的不安和低落。
“盛世将至,臣想活得久一点,亲眼看一看太平是何等景象。”
“先生有这等自信?”
“陛下没有吗?”贾诩无声地笑了笑,伸手请刘协入帐。他拨亮了灯,灯光照亮了案上的书简,除了刘协上次见过的《老子想尔注》,还有一些写满了字的木简。
刘协拿起一支简看了看。“这是什么?”
“这是臣草拟的凉州方略。”贾诩说着,又取过几支木简,一起递了过来。
刘协诧异地看着贾诩。
这儿还没分出胜负,他竟然开始草拟凉州方略了?
“就这么多?”刘协一边看,一边问。
“刚写了个提纲。”
刘协没有再问,的确是提纲,每支木简上只有一句话,甚至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通商旅,屯边,丝马,选将,教化……
“先生有远见,但我却有近忧,想请先生……”
贾诩淡淡地笑道:“关于郭汜?”
刘协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看着贾诩。
“陛下,喝点水吧。”贾诩取过陶杯,提起案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刘协。
刘协伸手去接,贾诩却不放手,眼睛看着杯中的水,声音有些飘忽。
“陛下,你看这水,在杯中与在壶中,有何不同?”
刘协的头有点疼。
做这种人的君主,压力果然很大啊,随时随地要接受考验。
他看了贾诩一眼,又看看杯中水。
在灯光下,水面荡漾着,闪着光。
纷杂的思绪如同杯中水,慢慢沉静下来。他的脑中也闪过一抹灵光,突然有所领悟。
“水在杯中,与在壶中,本无不同,但所处位置不同,其形状自异。所以,欲谋郭汜,当处郭汜之地,想郭汜所想?”
贾诩不禁莞尔,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那郭汜在想什么?”
刘协没有急着回答,呷了一口水,细细分析。
刚刚几句近乎机锋的问答之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计谋,针对的就是人心。要想计谋生效,首先要了解对手,想其所想。
那郭汜又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