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寿辰在即,大兴土木,朝堂之上有不同声音,是可以理解的,但不管是什么声音,都不能误了大寿,这件事,是眼下的头等大事。”魏长集眯了眯眼,握住滚烫的茶碗,左右手捯饬,补一句道:“正平啊,你明不明白。”
“老师的意思是……”蒋尚疏沾着茶水,在茶几上写下一个“稳”字,抬头朝魏长集望来。
魏长集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突然转了话题道:“曾家在咱们大顺是一等一的富贵人家,为国纳税不少,他们家的儿子,在你手下当个正四品的少卿,会不会委屈了人家?”
“曾书友难得一见的人才,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屡破奇案,学生全力推荐,为国举才。”
弦音知雅意,蒋尚疏很快领悟魏长集的意思,魏相的意思就是将曾书友调离大理寺,让他不能再碰这个案子,给他一个接触不到核心,甚至是远离京都的高升职位,或者是虚职。
“潭州百废俱兴,吏部正在选拔官员,重整大顺国威,年轻人,有冲劲,为国效力,理应义不容辞,我相信曾少卿定能明白老师的栽培之意。”
“正四品,从三品,正三品。”魏长集的手指在茶碗上轻点,念到正三品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微眯眼,半打盹,漫不经心道:“潭州按察使吧,主一州司法,也算学以致用。”
潭州都废了,流民都还没有回迁家园,遍地荒芜,没有一年半载,要这按察使有何用。
“学生替曾少卿谢过魏相。”蒋尚疏一揖到底,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为了下属升迁的事高兴。
“嗯,乏了。”魏长集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旁若无人地假寐起来。
蒋尚疏端坐在茶几旁,纹丝不动,直到魏长集微微响起细微的鼾声,他这才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鼾声依旧。
魏长集的眼,此时此刻已睁开。
他看似浑浊的眼神,此时是明亮的。
他架起十指,五指依次对碰,每一次的对碰都保持着丝毫不差的间隔。
魏长集习惯以这种方式深思。
“后生可畏啊,一个大理寺少卿,一个镇魂司丘臣,就差点掀起京都官场的腥风血雨。”魏长集喃喃低语,五指对碰的频率变得密集起来。
“镇魂司少个丘臣,不影响运转吧。”魏长集自言自语,似想到某种可能,又摇头道:“不能打草惊蛇啊,还不到时候,还不是时候。”
“有什么方法,让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呢?”魏长集似乎对着空气在说话,点头道:“你有方法的,对不对。”
也不知道他在问谁。
反正魏长集说过话后,绕柱的帷幔,晃动了几下,像刮过一阵晚风,又像是被人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
反正。
魏长集真正迷上了眼,睡得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