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李凤来非常高兴,又瞟了一眼王调鼎,“既然赵先生还有贵客,那鄙人就不叨扰了!”
“我送先生。”赵瀚一直把李凤来送出门。
“对了,”李凤来在门口停下,掏出一件物事,“此为烟梗,可舂碎成末,插秧时撒在根旁,便能驱灭害虫也。”
无污染农药?
赵瀚喜道:“请先生收购烟梗,明年插秧时节,我要大量购买。”
“好说,好说。”李凤来笑道。
赵瀚的心情更加愉快,不但把李凤来送出前院,甚至将此人送出总兵府。
玉米和红薯,今年就能大规模种植了。
不要觉得没有良种改进,这两样作物就产量不高,人家美洲土著种植上千年,难道就一直不知道育种?
明末清初,红薯已干翻所有杂粮,成为赣南地区的农民主粮。至清中期,红薯传遍整个江西,成为各山区农民的主粮——农民是用肚子投票的,产量高不高他们很清楚。
此刻,王调鼎坐在房中,脑子还有些迷糊。
他一时冲动跑来见反贼,没想到被晾在那里半天。更有趣的是,他居然没有感到愤怒,反而认真聆听赵瀚和粮商的对话。
赵瀚回到办公室,笑道:“王知县,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被我一刀砍了?”
王调鼎反问:“把我砍了,对赵先生有何好处?”
“哈哈,你这县官有趣,”赵瀚笑着说,“寻我何事?就直说吧。”
王调鼎居然站起来,整理衣襟,端正作揖:“请赵先生不吝赐教,如何能做到万民一心?”
赵瀚说道:“无非四个字,教化、德政。”
王调鼎又问:“如何教化万民?”
赵瀚解释说:“我欲求天下大同,便寻来志同道合之辈,令他们宣讲天下大同的道理。这种道理,不能太艰涩,要老百姓也能听懂。光说还不行,得给百姓分田,摒除苛捐杂税。如此,便能万众一心。你是官儿,我能做的,你不能做。”
“是啊,我不能做。”王调鼎黯然,他确实没法给百姓分田。
当然,王调鼎也分过。献县匪寇众多,好些地主被杀,他剿灭贼寇之后,也给流民分了土地。
但头一年分给农民,由于苛捐杂税太重,第二年就被大地主兼并无数。
王调鼎又问道:“如何能官民一心?”
赵瀚笑道:“百姓不傻,若是好官,他们自然拥戴。怎样把官都变成好官呢?一要给官员立志,让他们明白,做官不是为了人前显贵,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济世救民。二要选贤任能,要赏罚分明。有能力的上,没能力的下,功绩卓著便该升官。”
“这么简单?”王调鼎疑惑道。
赵瀚说道:“天下间,许多道理都很简单,真正困难的是能不能做到。朝廷能做到选贤任能吗?朝廷能做到赏罚分明吗?”
王调鼎默然。
就拿王调鼎自己来说,他在献县剿匪、修筑城墙、安置流民,随便哪样政绩都该升官。结果呢?干满了三年,只因没给文选司送礼,就被平调到庐陵县来——这个职位,无人敢受,都知道府县两级官员,已经被反贼给杀光了。
暗自叹了口气,王调鼎拱手问道:“赵先生如此大才,不知师从哪位名儒?”
这个问题不能回答,赵瀚调皮得很,低声说道:“我冒充是秀才,其实就一个童生。这可丢人得很,你莫要出去到处说啊。”
王调鼎被逗笑了,说道:“赵先生主动退出府城,是想今后接受招安吗?”
“我为什么要招安?”赵瀚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