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脉瞧过,太医毕恭毕敬道,“启禀总督大人,兆王还有一口气在。虽伤的深,但也还有救。”
躺在床榻上的姜菀颤了下眼皮。
“没死透就好。”裴檀之淡淡下令交代,“把人给本督医活了,本督要他生龙活虎的!”
端午,“大人不都废了兆王皇位,为何还要救他?”
救?
裴檀之盯着地上满身是血的兆王,勾唇露笑,愈发瘆人,“本督养的那条狗,只爱吃新鲜的肉。”
众人明白,总督大人这不是要救兆王,这是要让兆王生不如死!
太医院把兆王给抬走了,月珠自看到自家娘娘昏迷不醒,哭得很是可怜,又碍于不敢在总督面前哭,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抹泪。
裴檀之叫端午打了盆温水过来,他拿帕子湿了温水,在端午一脸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伸手帮着睡熟的少女擦去泪痕,净了脸,
“大人,要不奴才来吧。”
“不必。”
端午不再言语,安静着端好盆子,瞧着自家大人伺候太后娘娘。
“行了,出去吧。”裴檀之把帕子丢在盆里。
端午脚下踌躇,终于还是站稳了,对着裴檀之低声劝,“大人要不在好好想想,究竟该如何处罚兆王。兆王不管怎样,也是有着云怀皇血的,要是大人将他喂了狗的事儿传出去,势必会引起藩王不满,百姓唾骂。”
“你就一直想同本督说这事儿?”裴檀之皱了眉。
“奴才是想请大人三思后行。”端午字字恳切。凡是目睹过刚才那一切的,都知道有杀人之心的是太后娘娘,并非是总督大人,他不想看着总督大人被推上风口浪尖,受尽天下唾骂。
“端午。”裴檀之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笑起来时,肆意放荡,“本督从不被世人期待,不被当成善。既如此,千人骂,万人恨又如何?”
他仍是笑着反问,“本督被指万恶做尽,难道还差这一回么?”
那笑意放肆无畏,掩去的苦,无人可见,唯有自己尝。
端午知道督军这是心意已决了,不再劝,颔首退下。
殿中的血腥已是散去,熏香染上,是牡丹焚,舒心静气,最适合给被吓坏的小太后安神用。
裴檀之两指拨弄开榻上美人脸侧的碎发。
少女五官柔艳,眉如青山云海,淡淡,却笼罩令人无限遐想的风情。
不艳,不俗。
就跟殿外那白牡丹般,盛开的恰到好处,开在人最柔软的心底。
“娘娘,这会儿确是咱家错了。”裴檀之声音轻悄,像是呢喃,“咱家千算万算,还是百密一疏。”
“旁支皇脉不少,可只有兆王无母,跟娘娘争不了未央殿。不想...”
他突然没了声,沉着叹了口气。
躺在床榻上的少女动了下身子,脊背外,面朝里。
裴檀之望了眼,盯着那背影自言自语,“兆王是咱家杀的,跟娘娘没关系。娘娘手生得好看,又怎该染了血呢...”
天黑黑,云低低。
露月天好,总是星河烂漫,亮着晃眼。
香烛烧干了,仅是月色,也把殿里模样照了半清。
她睡在榻上,
他坐在榻前。
她阖眼,
他未闭。
一夜,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