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装素裹,万物失了颜色。
亭台阁楼,脊上都覆满了雪,可偏天公不作美,似要把绒花散够了,想把什么埋起来一样。
无人知,来年开春,这片土壤又会开了什么小花。
是柳,是杏,还是比春艳的桃啊...
...
殿上,火盆烈酒,还有一股子喷香的葱烤羊肉味儿。
百官谈笑风声,对草原献上的烈酒赞不绝口。
徐遥光坐在一侧,他身旁还坐着一位体型壮硕,穿着鹿皮短袄的男人。
那男人瞧着有壮年,发不长不短,扎了个小辫子在脑后。
男人大口喝酒,一双眸子也悄悄往上处看。
瞧着的方向,黑袍红氅,多有风流俊俏之姿。
裴檀之对上男人看来的视线,一口酒也是饮下,笑的肆意玩味儿,“可汗看本督作何?”
蒙亥举杯一笑,爽朗的笑声震在大殿上,“是我唐突了。我瞧裴大人心思不在大殿上,故而有些好奇罢了。”
裴檀之未语,等着他下文。
“大人可是看烦了云怀的歌舞,觉得没趣儿?”蒙亥起身,手搁在唇间吹了个哨子,转眼一道倩影从外走入大殿中。
是个女人。
还是个体态婀娜,只穿着薄纱绸缎舞衣的女人。
这般冬日,人们都裹了厚厚出门,谁可见过穿如此“凉快”的女人啊?
即便是在烈烈炎夏,他们云怀的女儿家也不曾穿成这副模样。
这跟没穿衣裳有何区别?
百官面面相觑,低声窃语,说这女子伤风败俗,可一双眼睛是真没少看。
“这是弥莎,我们草原最漂亮的舞娘。”蒙亥满脸得意之色去看裴檀之,想从对方眼神中找到一丝动心或是惊艳,可他失望了。
裴檀之连看都没看舞娘弥莎一眼,而是往殿外看过去。
站在寒风中,弥莎也不自觉打颤,可她还是笔直站着,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瞧见最上头坐着的男人一眼不瞧自己,弥莎有些气恼。她扬起脸,带着最妩媚的笑,“大人——”
不等说完,殿外通传声落下,“太后娘娘到——”
弥莎看见,那瞧都不瞧自己的俊俏郎君...竟,温温笑了?
她转头往殿外看,百官也往殿外看。
“当啷,当啷——”
环佩脆响,比仙乐都好听爽耳。
一团红,跟烧在雪里的火似,将人心窝填的暖和,舒服。
凤口衔珠的缧丝绣鞋,云花缀开的殷红曳地裙,再往上看,还有织了一圈儿毛绒的锦雀大氅。
少女娇瘦,穿厚了些,仍见身姿窈窕。
她捧着鎏金香炉,从殿外走来,小步子清徐徐,让那裙边儿跟翻涌花海似的,一层层娇艳、烂漫。
妆,不浓不淡,如桃花小妖。
身,扶风弱柳,若婵宫仙娥。
再看一眼殿中衣不蔽体的草原舞姬,俗,俗不可耐。
“是本宫来迟了。”姜菀道了句,却是望着裴檀之道的。
有了上一次跪地请安的前车之鉴,这回不用裴檀之先张口,百官是一个个赶紧跪在地上。
裴檀之下来接人,一袭红走来,像是接亲的郎官。
他递手给她扶,带着人往位上走的时候,凑近调侃,“娘娘穿成这样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呢。”
喜...
姜菀喉咙一哽,只觉得胸口抽疼,唇齿倏而散开些血腥味儿。
她抿住唇,苦笑。
她能给他的,仅有此。
只等那味道散干净,才轻轻问,“好看么?”
“好看。”
“那大人可是欢喜的?”
“自然是欢喜的。”
那便好。
便好...
她疼了眼,撇开头不看他,声音倒是比以往都甜,甜丝丝的。
“既欢喜...裴檀之,那就把今日当成你我的大婚日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