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德罗先生的面容皱得更紧,旁边几个中年邮差也没什么好面色。
他们似乎正要逐客,德罗先生却摆了摆手叫停他们。
或许是伊丽莎白的溢彩红发真的不像银行人,又或是其它原因。
“斯特林小姐。”德罗先生望着就在门口外边的天台熙攘景象,平静地说了一番话:
“城寨是我们的家园,但在这里生活,不全是好的,也会很苦。
“我们没有自来水,都抽的地下水。要把水送上来,首先要把水抽到大楼天台的储水箱里,再从那里经过水管输送分流到下面各个单位。
“但这里很多人连水管接驳费都交不起,是堂口的活动给了他们那些管道设备。
“而且,因为水压的问题,每天只能在某个特定时段进行抽水。那些地下水,很混浊,总是有一种刺鼻气味,带着烂泥塘那边的工业污染和垃圾恶臭。本来煮沸了也不适合饮用的,但我们就饮这些水,只能多煮几遍。
“斯特林小姐,不管你好不好心,你都永远不会真正懂城寨的。这种生活只有城寨佬懂,也只有城寨佬忍受得下去,还可以笑哈哈又一天。
“只是人们时常还是需要有一点新希望,一些新想法,才能支撑下去。
“有些人尤其是年轻人会因此走上一段两段的歪路,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是穷凶极恶、无药可救。他们就只是拐错了一个小巷路口,那在下个路口转回来就是了。
“但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以确定的是,相信三藤公司的话,就是走上一条不归路,比骨血区、烂泥塘的人过得还要惨。”
伊丽莎白听得沉默,心生茫然,她刚才就有看到天台的那个巨型储水箱……
“你说的涂鸦,我们早就注意到了。”德罗先生又说起来,话声还是平静如自述。
“神功会,那是一个近两年出现在城寨的新隐秘组织。去年那场大火是不是神功会放的,我们也还没清楚,火灾现场有涂鸦不代表那就绝对是真相。
“那场火对城寨打击很大,城寨有过很多次火灾,但那种规模的还是第一次。
“最近城寨里人心浮动,你想得没错,有一场大编造在笼罩着城寨。那些涂鸦总是刮掉了又有,越来越多,清洗不去,因为涂鸦在人们的心中。
“所以我们才需要办一场祭典,只有祭典能袪魅,抹掉涂在人心里的那个涂鸦。
“斯特林小姐,如果你真想为城寨做点什么,那就帮助我们完成这场祭典吧。因为三藤的人、神功会的人,还有那些我们不知道的隐秘者,是肯定不想我们完成的。
“也因为这样,我们才把祭典时间不断提前,让他们措手不及。
“到了现在,告诉你、公之于众也无妨了,这已经是一场明面的战争。
“我们做好准备了。城赛存在五十六年了,哪一年市政和银行不想清拆我们?安插间谍、放火、逼拆,这些事儿都不是第一次发生,我相信这次城赛还能挺过去。
“我话说完了,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了,你请便吧。”
德罗先生说罢,就迈动那条机械腿,与其他几个中年邮差往大厅后面走去。
伊丽莎白一时间还在沉默,看着地下的方格子瓷砖,目光也凝着不动。
“神功会”不知道怀着什么目的,在搞这场大编造,想使城寨火灾四起,也许是想推动三藤的回购改造计划。
而城寨理事会和城寨帮,想以一场祭典还击,破解编造,重塑人心。
这是一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