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十四先生回来,姑娘们陪他去看戏,留你,知道为什么吧?”驸马府南院,叶殊和狂澜生站在梅树下,姜凡腰佩残灯,立于院中。
“知道,多谢叶先生。”姜凡一连三拜,毕恭毕敬,叶殊摆摆手,指指他的剑,姜凡拔剑出来,学着何春夏的样子,快刺快收,一触即走,右手做拈花状虚握剑柄,腕转,递剑前刺,舞起来剑招来。叶殊认出这是张舟粥的家传剑法,由他一套使完。
偏头对狂澜生,“他过几日会对上余丹凤,你怎么看?”
“下毒。”
虽然早知道如此,姜丹仍有些失落,“我想光明正大地杀了他。”
狂澜生摇摇头,“你要明白论剑和决斗之间的区别,在决斗中,杀掉你的对手并不是件难事,难的是你凭什么杀掉对手,还能够活下来。”他思索一会,“圣上有件贴身软甲,前几年老穿着,这几年没什么人刺他,再也没穿过,我可以借来。”
姜凡不解,只得看了叶殊,叶殊点点头,“好主意。”
这...
狂澜生看见他的神情,开口,“不要以为看了几场论剑就觉得是江湖了,这才是江湖。刺杀圣上的人,下毒,放火,暗器,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我对上这些人,二十一战二十一胜,而且活到了现在。虽然与我体质有关,但杀掉对方,活下来,听我的,一定没错。”
“我之前偷五雷正法,就是想不择手段的赢。”姜凡举剑,内力运转,剑刃上浮现“残灯”二字,“如今我要对得起这把剑,我要光明正大,哪怕是死。”
叶殊瞪眼,姜凡知道了陆旭的事?往事渐起,接连叹气,“陆旭死时已有妻女,你有没有想过,他那样做,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姜凡不语,良久,喃喃,“他对得起手中的剑。”叶殊和狂澜生相视一笑,俩人同为剑道高手多年,怎会不懂他的剑心,狂澜生点点头,“心性不错。”
“叶先生,我之前一心为复仇,那时候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收我为徒,其实心里有怨气。如今我入了剑道,才明白张舟粥是对的,人眼里要有仇恨,但不能只有仇恨,要看见仇恨之外的生活,我有了剑,也有了要守护的...东西。”姜凡顿了顿,终究没敢说出那个人字,“余丹凤是我的杀父仇人,是个卑劣的小人,恶人,可他堂堂正正地给了我一个机会!他是个小人,恶人,可我不是,我要堂堂正正地和他比,哪怕是输,哪怕是死。”
狂澜生叹口气,闭眼再睁,双眸晶蓝,姜凡只觉一股庞大杀意如惊涛要将自己拍的粉身碎骨,提剑格挡,下一瞬七星龙渊穿胸而过。
冷汗滴落。
绝望。无尽的绝望涌上心头,他能感受到生命在胸口随着剑刃的拔出一点点流逝,他缓缓跪在地上,短短的一生如走马灯过,此生,碌碌无为。
碌碌无为。
母亲,父亲,原本在记忆中模糊的脸突然清晰起来,他轻轻去捧母亲的脸颊,如同儿时,却如泡影般破碎。他看着父亲的背影,走到父亲的身边,并肩前行,几步后,只剩形单影只。他走近看不见的黑暗里,渐渐,前路亮起一点萤火。
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他点这一盏残灯。
萤火数点。
王娟儿,张舟粥,叶先生,春夏姑娘,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