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夜一辈子也忘记不了,当时已油尽灯枯的广州眼看破城之际,地平线的远方,越来越多的地方冒着滚滚浓烟,低沉的战争号角响彻天际。
部署于六个方位的侬智高大军乱作一团,想要短时间集结一起以应对危机,却根本无法做到。直至被侵略如火的赵平安部打了个透心凉!
作为一个将领,能亲眼于广州城头观看那只悬挂了“风林火山”旗帜的队伍作战,算是足慰平生。
尤其是看他们收割对广州造成巨大灾难的侬智高军,当时城头无数军民激动的晕了过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戴着鬼怪面具进广州城的赵平安收获了所有的光耀。
已饿得犹如骷髅的广州妇女和孩子们还临时组织起来夹道欢迎,递上了夹杂着三分之二窗户纸的饼犒劳广南行营,据说那已经是广州最好的粮食。
不过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即使是被照顾得最好的赵平安,进广州后就一病不起,到现在都还处于高烧不退的症状。
至于跟着赵平安进广州的十四个精锐营,情况也不乐观。
油尽灯枯的广州没有营房给他们,而他们则一群群的分布开,倒头便睡倒在街中,即使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也暂时无法把他们喊醒。这是多方面反馈来的真实情况。
除了大多数人浑身被血覆盖、高达两成的战损外,广南行营几乎大多数人都带伤口。
新伤旧伤早已经分不清楚,许多伤口在战时是无法处理的,能有机会简单包扎都已算是奇迹,是赵平安部的“战场自救绝活”。
更有些是当时在暴雨泥石流中行军、被各种不明虫子或蚂蟥咬的伤口,持续到广州时已经溃烂发臭。
知州魏瓘当时于城头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大宋不能没有这只部队。
于是在本已恶劣到极限的条件下,魏瓘下达了广州解围后的第一个死命令:全民上阵,一定救下这只部队。
就此一来广州城变成了一个大型战地医馆。
没有足够的郎中顾不上,但凡知道点皮毛的人都去第一线干活,有什么活干什么活。
全部妇女放弃了自家的娃娃和老人,但凡还能动的都去临时充护士,给军士们洗去身上的血污,才能辨别出什么地方有创口,又有多少伤口?
护士是够了,但是郎中差的多。
好处在于,前番转战广西两月多的岁月里,赵平安培训了不少真传弟子关于战地知识方面,军医并不缺少。
这些军医即使现在也有伤,照样杵着拐杖到处走,指挥着护士联队搞救助。
几乎动用了一切能用的力量,征集了越来越多的大锅和炉子,无数的柴火。
最近以来长街之上昼夜不停的烧火,蒸煮纱布棉布,以及消毒用具,并消毒广州城内一切有可能造成疫病的源头!
谁又能想道,除了打仗之外,出师于赵平安门下的军医也都被整个广州惊为天人。他们在到处传播医务新知识。
为此广州知州魏瓘亲自批示:大难后有大疫,又时值烈日焚天,广州城宁愿不吃,也要集中所有资源和人力消毒。此为战时状态,但凡有敢喝生水的重罚,有敢卖生水生食的无需审判,斩立决!
“柴,煤,炉子,铁锅,棉纱,这些远远不够,新一批什么时候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