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浪眼前一亮,喜不自胜。又觉自己眉目神情过于失礼,连忙收敛,回道:“恳请大爷示下。”
“好说。”贾蓉款款道:“其他知县不来,实则并无太多关系。我见淮河横穿你盱眙县,只要你来了,也是一样。”
“河道可是要对下淮河打治?”段浪神情一紧。朝廷打治河道可需要不少民工,又无什么工钱,这……
旁边段玉见了段浪表情,冷哼道:“咱们还能害你一个小小知县不成?亏你还是贾家恩出的,竟连这点觉悟也没。”
段浪讪讪赔礼,苦道:“六月连日大雨,盱眙各族田亩多受影响。若再有大动静,今年地亩课税……”
贾蓉款款道:“不必担心。据我所知,江南诸府虽水域发达,却多是旱田植桑,少有水稻。虽说丝绸金重,但不论良田薄地都种植桑叶,到底伤了农耕之本。如今有一策略,既能让你盱眙淮河水域不受水祸袭扰,还能让你治下百姓混个官身,你自然也能升官发财。”
段浪疑惑,问:“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本来是没有的,如今我来了便有了。”贾蓉道:“今日宁国府在平安州建立的水泥窑厂已经生产,这些水泥天物将运送江南用于黄淮治水。你县盱眙乃是重中之重,若能在各河建坝修库,开引水灌溉渠。既能免调水蓄水免受洪灾,也能开辟万亩水田,福及后代。”
段浪苦笑,事情说得容易,却是难行。盱眙北纳洪泽湖,内有淮河,水系发达,不能想治就能治的。
这一日,几人聊了许久。
周边宝应、虹县等地方官员听了消息,一个个脸露嘲讽。
“治理淮河?一场大雨就能让所有功夫白费。”
“连泗州城都到洪泽湖底下去了,一个盱眙还想垂死挣扎,实在可笑。”
“管这些作甚?吃酒吃酒,等什么时候盱眙被淹了,原本盱眙县里的有钱人还不得逃到咱们这来?”
实际上,不论是治理盱眙也好,还是治理黄淮水域也罢。实际上除了忠顺王一派外,朝中百官皆不看好,甚至还大力阻拦。
按照贾蓉与河道总督的想法,治水分为三步。
“首先,咱们得让淮河上下游水势减小,将淮河治水分流用于周边地区灌溉。其二,洪泽湖内泥淤泥日渐增多,需将黄河分流入海,以减轻洪泽湖压力。同时洪泽湖外修建入海引水渠,用于淮东地区灌溉。”
贾蓉笑一声,“淮东受黄河泥沙影响虽成了盐碱地,但也不是不能种植。水稻种不成,但是种植桑树是没问题的,甚至还能改变盐碱地土壤。”
忠顺王问:“你的意思是让淮北淮南两地的桑蚕种养集中到淮东去?”
蓉哥儿点头。
“江南丝绸织造发达,以至于不少民人将良田改桑。如今正是旱改水政策下,趁此机会让原本的良田回归水田,让荒芜的盐碱地种植桑叶。既保证了丝绸持续,又开辟了水田种植。”
河道总督也道:“若是治水与营田同时进行,自然事半功倍。只怕各县乡绅不会同意罢。”
“他们当了几代人的土皇……乡绅地主,如今有了旱改水坐官的渠道,他们哪里会不同意。只怕到时候抢着要改水田,为了引水灌溉闹出大战来。”贾蓉轻蔑讽刺一句,“如今只要他们掏钱请人建渠,咱们连建渠方案都给他们画好,哪里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忠顺王暗暗斜了眼这小子,问:“你将盱眙知县叫来,是打着什么主意?”
蓉哥儿挠头,害羞道:“都说口说无凭。只要盱眙县里做出表率,等朝廷将官职朝服发送下去,其他县里各大家族哪个不眼红?”
河道总督同忠顺王一愣,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却从没想过。这不不怪他们,只是每个人的角度看法不同,河道总督只护河道,自然不管水利营田的事情。
忠顺王位高权重,这种细节琐碎顶多是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操办。当初大学士舒伯乐提出旱改水便能得官时,忠顺王可还是阻止过的。自然更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忠顺王的冷笑道:“你待盱眙知县可真是好的紧。”
蓉哥儿笑道:“也不怪咱,小子当初可是传了信让周边几个县的老爷过来。偏偏一个个瞧着咱地位低微,只有盱眙知县一人过来。”
听到此话的段玉翻了个白眼,他们这些侍卫到地方来也算是半个钦差,哪里有敢不配合的道理。还不是蓉哥儿这家伙在弄鬼。
他可知道贾蓉差河道衙门的官吏去传信时可没透露身份,要不是盱眙知县精明知道是蓉哥儿在河道衙门兼职,否则也未必会过来。
蓉哥儿是抓着人心操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