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修伯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翻身起来举着灯火,来到了神庙大殿中央。
修伯恩看着生命主宰的神像,久久矗立。
他仰着头。
自己也仿佛化身为一具雕像。
这个时候,从神庙的角落里也走出来的一个身影。
“修伯恩大人。”
“您也睡不着吗”
修伯恩没有回过头,他知道来者是谁。
“你也没睡”
爱维尔城的神庙只剩下了两个神侍了,其实也不用猜。
修伯恩问他“你是怎么在那场战争里活下来的”
对方回答“我躲在了地下的一个隐蔽的地窖里,一个平时不怎么用的地窖,他们没有找到我。”
“我看着士兵杀死我的同伴,而捂住嘴巴不敢说出一句话。”
“我仰着头,看着鲜血滴在我的脸上,将我的眼珠子也染成血红。
对方的声音变得有些发颤,修伯恩没有回头,也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
“从那天开始。”
“我看任何东西,总感觉是血红血红的。”
“好像那血液还在我眼珠子里面,怎么也洗不干净。”
修伯恩没有在斥责他的怯懦,因为他自己也同样在战争之时逃出了爱维尔城。
当天崩地裂的时候,弱小者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正是因为弱小,所以他们渴求信仰。
正是因为弱小,所以他们向神明祈怜。
神侍学徒开口问修伯恩“大人啊”
“我们供奉神明,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我们祈求神明庇佑我们,但是神明根本不会庇佑我们。”
“我们希望神明给予我们指引,但是神从来就没有什么指引。”
修伯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仰着头,良久后才开口。
“或许。”
“生命主宰这样的神本就应该这样高高在上的俯视人间,我们的祈求,我们的信仰,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是神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神。”
“我们需要一个信仰,我们需要一种力量,让让我们凝聚成一团,让我们拥有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勇气。”
神侍学徒告诉修伯恩“修伯恩大人。”
“我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信仰该归于何处。”
“我以前每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我感觉这里是如此的神圣,我觉得我的信仰是有颜色的。”
“然而现在。”
“我站在这里,我觉得神就只是一块石头。”
修伯恩大声说了一句“够了。”
修伯恩转身离开,好像是因为生气。
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无所适从。
因为。
他和对方一样的迷茫。
离开了神庙,修伯恩一路从高处跑下,他沿着空荡荡的城市转了一圈。
最后,他沿着阶梯登上了城墙。
那城墙的阶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他沿着上面一直走,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