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步子不敢停留,一路奔赴,直到空旷路段刮起大风,风沙迷眼,脚下再难迈近步子,少渊举起袖子遮在眼前,在路边林子里找了棵大树背风坐下。
将冰凉的珠子捉在掌中把玩,林间风声凄厉,似带着冤鬼哭嚎,小人儿缓缓缩成一团,紧紧握着手中灯笼,将脸埋入臂弯。
就这样团着身子一动不动不知过了有多久,身旁突然感觉有东西凑过来,靠着她的手臂没了动静。
少渊心下微紧,握住竹竿的手心渐渐渗出汗渍,脑袋从臂弯中一寸一寸抬起,眼角启开一线,心下暗自祈祷,迟缓往手臂旁瞥去一眼,立时愣住了,哪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那种依靠着她手臂的感觉又如此真实清晰。
仿佛寒冬腊月里被人当头浇落一盆雪水,凉意从脊背直蹿上头顶,她毕竟是修为不够,年纪尚小,面对未知的事物也会生腾起本能的恐惧。
何况此处并非她所熟悉的人世,而是诡谲难测的冥府地界,这个地方会有些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小小的少女心头一时乱哄哄成一片,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想了,又什么都没想,仿佛是牙齿打颤的声音透过手臂传入耳膜,少渊吞咽口水,脚下突然用力,猛地站直身子。
耳边传来一声“哎呦”痛呼,少渊将灯笼转过去,照亮那方天地——一个跟她差不多大小的身影仰面倒地,见她举着灯笼照过来,急忙扯袖挡在脸前。
见是个同她一般的活人,少渊心里长长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跨步走到他身旁蹲下,见他躺在地上装死,她伸脚去踢了踢,语气有点咬牙切齿:“别装死,你给我起来!”
地上的身影等了半晌,见她没有别的举动之后方才缓缓收回遮住脸的手袖,是个长的极好看的小人,却并非人族,他的眼眸乍看之下也是同人一般的黑色,然而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瞳孔外围是一圈深紫色,紫色深沉,不盯着细看不易察觉。
小人儿自地上缓慢爬起身子,拍拍衣衫上沾染的尘土,看着她的目光怯生生的。他拢拢身上衣衫,颇有些委屈,“我只是有点冷,这林子里又没有别人,我就挨着你坐了会……”
少渊瞪着眼前小人儿,心下却思忖他好像就是今天城中,鬼差画像上寻的人,当时挪动的竹筐只怕也是眼前人所为,她当时只以为是错觉,现在想起来,他只怕今日跟了她一路。
她却丝毫没有发现,若非他因为怕冷靠过来,他怕是跟着她离开了冥界,她也不会知道。
少渊冷声开口:“你为什么跟着我?”
小人儿似乎被她面上的冷色吓到了,身子抖了抖,委屈道:“找不到家了。”
少渊见他说着说着竟是瘪了嘴,大眼里蓄起泪花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似乎是太凶恶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