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狐老更在意的是秦军的威胁。
在邀请李郃于屋内的桌旁坐下后,狐老皱着眉头问道:“阿郃,秦军到底是怎么情况?”
李郃自是不会隐瞒,将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狐老,甚至将翟虎透露给他的消息也告诉了狐老,只听得狐老眉头深皱,半晌后才问道:“如你所言,少梁挡不住秦军?”
“恐怕很难。”
李郃如实说道:“河戎也好,少梁也罢,此前二国抵挡秦国的底气在于魏国,如今种种迹象表明,魏国可能无法出兵增援河西,我看少梁……”
“这可如何是好。”饶是以狐老的阅历,此刻亦露出了浓浓的担忧之色。
毕竟他狐氏是被魏国‘西迁’过来的,说是抛弃也不为过,一旦少梁果真遇到了覆灭的威胁,他狐氏肯定无法再逃至魏国——至少魏国不会将令狐邑那边原本属于他们的田地还给他们。
没有居所,没有田地,即使狐氏重新逃回魏国,也不过就是一群流民,如何能养活族人?
“当真一点希望都没有么?”狐老面色难看地问道。
李郃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只要少梁能表现出顽强……秦国是一个志在取代魏国成为天下霸主的大国,而少梁只是一介小国,倘若少梁能表现出让秦国损失惨重的意志,我想秦国也不会愿意为了吞并一个小国而令他们失去问鼎天下的机会,因此关键还是在于少梁国君的态度。”
听到这话,狐老的面色稍稍变得好看了些,点点头道:“你说得在理,那么这少梁的国君,目前是什么态度?”
“这个我也不知。”李郃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来少梁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但对于少梁的国君,他却一无所知,甚至于,翟虎、韦诸也从未在他的面前提及过。
怎么说呢,总感觉少梁的国君存在感很低,远远不如东梁君王燮。
至少李郃曾多次见翟虎称那位东梁君为老匹夫。
狐老拄着拐杖沉思了片刻,忽然郑重地对李郃说道:“老夫觉得,此事还得你出面打探……那翟虎对你颇为器重,你可以试试能否说服他。如你所言,若少梁不能表现出顽强,令秦国知难而退,这个国家必将被秦国吞并,介时……”
说到最后,他惆怅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其实对于狐氏而言,投靠秦国也是一个选择,问题就在于,秦国是否愿意接纳他们?倘若秦国不愿像少梁这样接纳他们,不愿给予他们土地,那么投靠秦国就没有任何意义。
狐氏虽小,却也是一个有近百户族人的氏族,必须拥有大片的土地才能养活族人。
“我明白了。”
李郃点点头道:“明日我再去见一见翟司马。”
狐老点点头,旋即伸手搭在李郃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道:“无论结果如何,我狐氏都将与你一同进退!”
李郃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除了李应与彭丑,他最信得过的便是狐氏一族,哪怕狐老不说这话,他也相信彼此间的信任。
此时,狐费也已安顿好墨践等墨者,来到了狐老的屋内,于是李郃便又与狐费聊了片刻,随后才告辞离去,返回他自己的屋宅。
也不远,就在狐氏大屋的隔壁,几十步的距离而已。
当晚,尽管李郃心事重重,但晚上这一觉倒是睡得不错,一觉睡到天亮,大概是因为终于摆脱了彭丑、狐豨的呼噜声吧。
不知不觉间,李郃忽然听到院内传来啪地一声。
他警觉地睁开双目,左手下意识摸向他摆在榻旁的佩剑,直到他睁眼看到屋顶,这才自嘲地一笑:这是在狐氏一族的居地,能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