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世忠对张天琳说:“大将军,白老爷是好人,回去得被朝廷祸害了。”
白贻清在张天琳手里过得不太好,自从听说杨嘉谟死在高台,他就尝试撞墙,撞了一回就被张天琳绑起来了;后来又尝试绝食,张天琳让包世忠给他喂饭,结果还咬了包世忠一口。
包世忠是苦口婆心怎么说都不好使,眼看白贻清被饿得快撑不住了,刘承宗终于进了甘州城。
在甘州城的巡抚衙门内室,刘承宗见到白贻清的第一刻就笑出了声,他看见千工拔步床里有个人被裹得像个粽子扔在床上。
张天琳在身侧解释道:“大帅,我没把他关在牢里,反正关在哪儿都一样,在咱手里也别想跑出去,八个兵看着,除了不吃不喝,别的都挺好。”
刘承宗点点头,挥手让人把白贻清解开,又吩咐军士准备饭菜,这才搬了副交椅坐在拔步床对面,道:“白巡抚,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
白贻清饿得说话都没劲儿了,这会更别说跑了,在拔步床上使劲坐起来眼皮子都打架,朝刘承宗看了几眼,才一掀眼皮没好气道:“你是谁啊”
刘承宗没搭理他的语气,只是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在甘肃任上往河湟送了好些个书生,那些人如今都是我大元帅府修水库的干才,你写给他们的书信,也被我的缉私兵查获数封,你内通元帅府的人证物证俱在,怎么现在闹着要绝食呢,怕皇上杀你”
说实话绝食没把白贻清饿死,倒是差点被刘承宗这一通颠倒黑白的话气死。
不提这些事还好,一提白贻清自己都生气,特别想指着刘承宗鼻子骂,元帅府是什么神经病
十几封往来交流的书信啊,凡是送信的小心谨慎,不论是藏在货物里夹带、还是塞在袜子里藏着,就连纳到千层底里的信,你们都能查得出来揣在怀里写着白贻清大名的信倒是能原原本本送进甘肃。
这事直到刘承宗说出缉私兵这个名字,白贻清才恍然大悟,这帮鸟人是专门查走私的,不负责盘查往来信件,你藏着就都被扣了,不藏着没准没事儿。
“甘肃失陷,白某难逃其咎,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刘承宗奚落地瞧了白贻清一眼,靠在交椅的椅背上,道:“杨嘉谟死了,张天琳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我好话坏话说尽,他不投降,在城上指挥士兵用火油烧我的攻城军队,最后兵败赴汤蹈火。”
“他死在高台,不枉军兵为他效力死战,死得其所是大丈夫;他要是还活着,兵败突围跑了,我瞧不起他。”
刘承宗说着骤起眉头,俩手一拍,向白贻清张开,十分疑惑道:“甘肃打了败仗,总兵官去死;甘肃的军队没了,总督去死;甘肃的百姓还活着,你个巡抚有什么好死的”
白贻清眨眨眼,他觉得刘承宗这个逻辑不对,但他不想再跟刘承宗多说了,干脆在床上盘腿闭眼,不听刘承宗念经。
但刘承宗似乎也不在乎他回答不回答,对自说自话根本不生气:“前天,立下高台先登第一功的千总问我,为啥反叛,我没告诉他,让他自己用眼去看。你在陕西做过兵备、参议,你知道我们为何起兵。”
“你是读书人,我问你,是朱由检一家一姓重要,还是天下兆黎重要”
白贻清睁开眼道:“天下也不是你刘承宗一家一姓的天下”
刘狮子很满意:“这就对了,看过六韬两千五百年前姜太公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