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嘴角抿紧,看得人惴惴不安,她道“是我顾虑不周,你们再加一条。”
官吏支长了耳朵“主公请说。”
沈棠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年内,免田税、免农具租金、免费粮种,要是再不回来,无主的玉麦田就五折租给不离开的人。这还不成,那我真是没什么办法。”
那人听得险些傻眼。
支支吾吾问“主公,确信如此吗”
沈棠道“对,就这么去办。”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追逐利益是根植在人骨子里的本能。对于靠着田地产出吃饭的庶民而言,没什么比免除赋税更有吸引力,沈棠不仅免三年田税,租借农具的钱和购置粮种的钱也省了。这意味着这三年,种出多少都是自家的
若玉麦能达到一开始宣传的亩产量,他们全家往后好几年都能好过不少,至少不愁会饿死了沈君敢许下这么重的诺言,由此可见信心之足。足够他们赌一把了
不少人都吃过逃难的苦。
面对逃难的风险和留下的利益,二者如何选择犹豫一秒都是对好日子的亵渎踏上逃亡之路的庶民听到风声也拖家带口跑了回来,生怕来得晚了,好处就没了。
这场风波还未形成规模就被平息。
沈棠收到消息,不由得唏嘘。
“仅是免去三年的赋税,租借农具和购买粮种也花不了几个钱,却能让他们赌上性命在此地扎根乱世人命如草芥,唉”沈棠叹息着将写着消息的书简合上。
帮沈棠整理桌案的鲁继抬头关心。
“主公为何叹息”
沈棠道“之宗不觉得可怜吗”
鲁继却有些不解地眨眼,疑惑“为何可怜他们能碰见如主公这般仁慈的主君,免三年赋税,不是该欢喜雀跃的好事”
她带人跑好几个村落公布这一喜讯,多少庶民激动到泪雨连连,还有上年纪的老人跪在地上高呼主公乃是天生紫微星。如此善待庶民的仁君,此生必有福报加身
情绪激动的直接昏过去。
自家主公却闷闷不乐,她不懂。
沈棠道“仅仅三年啊。”
鲁继茫然“三年很多了啊,有这三年免赋,家里的孩子都能多活两个。”
幼儿一般在前面几岁容易夭折。
一旦长大了,存活率就高了。
多活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家庭而言,便是多了一个劳动力,生存几率大大提升呢。
沈棠无奈又悲悯地道“三年免赋就值得用命去赌之宗,这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情,它将人命用另一种方式标注价格。”
鲁继依旧不解,这不是很正常人命如草芥可不是说说而已,庶民的命不值这三年。但主公自有主公的道理,若她能明白主公所思所想,估计离出师也不远了。
不一会儿,她耳尖听到自家主公在那边低喃一句“若能永远免除田税”
鲁继心中咯噔,表情犹如见鬼。
“主公,你千万别”
这根本不现实啊
治下庶民不上缴田税,一地官署直接罢工,饿都饿死了,更别说供养大量兵力。
沈棠笑道“别这么紧张。”
她现在也只是想想罢了。
田税是重中之重,不可能永远免除,至少,在没有其他稳定经济来源供应官署和军队开支之前,她的念头都是天方夜谭。这个天方夜谭,要到很久很久后才能实现。
沈棠脑海中闪过前世的记忆。
唉,至少要前世那般才行。
在此之前,治下能维持不高的田税,不搞其他苛捐杂税,不巧立名目提升赋税,估计在后世都能博得一个极高的评价。光是做到这一点都极其艰难,更遑论取消了。
沈棠收起不现实的念头。
借着窗漏洒下来的日光处理公务。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向西边。
最后一份书简是吴贤那边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