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学舍,是不是可以在天下卫所儒学堂里教授?”石璞提了一个很合理的建议。
既然大明现有的鱼塘里已经没有那么多鱼了,那自然是要多想办法弄点鱼苗,等待他们长大。
朱祁钰想起了自己三经厂纸墨不够,他和于谦的那番奏对来。
他摇头说道:“农庄法不妥,掌令官和儒学堂,现在主要的职责还是宣讲政策和管理农庄,一步一步踩稳了,踩实了,方为百年国策。”
朱祁钰是奔着百年育人去的,而不是十年树木。
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朱祁钰春秋鼎盛,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朱祁钰正色的说道:“朕知道,有些人觉得铸币这个活儿,赚的极多,火耗,三成!”
“一成给了太仓,一成给了内承运库,也就是给了朕,还有一成给了兵仗局,很多人都在心里犯嘀咕。”
朱祁钰看着朝臣们的反应。
给太仓一成,那是金濂和司礼监的太监们在文华殿吵架,于谦请奏,最后确定下来的。
一成给内承运库,那是陛下的钱,这个就已经很值得商榷了,但是碍于铸钱的决定是陛下做的,弛用金银之禁也是陛下的决议。
陛下要一成不应该吗?
最后一成给了打银币的兵仗局宦官、工匠,这是朝臣们最想不明白的事儿,他们甚至会认为,这一成,也是给的内承运库罢了。
朱祁钰看着朝臣们的脸色,也清楚,就这聚贤阁里坐着的臣工里,指不定有人私底下、在家里,不知道怎么骂大明皇帝。
骂大明皇帝贪得无厌,骂大明皇帝与民争利,骂大明皇帝是亡国之君!
骂,随便骂!
朱祁钰压根不在乎。
朱祁钰需要把这个道理掰扯明白,告诉朝臣们,为什么非要留给兵仗局一成的火耗。
他十分平静的说道:“货币的价值由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构成。”
“而兵仗局的工匠们打造的精美银币,其劳动成果,精致的花纹,浑然一体的胚饼,分毫不差的重量。”
“同样是御制银币的交换价值的一部分。”
“所以兵仗局才会如此严格的检查称重,只有严格把控,铸币之策,才能长久稳定的贯彻下去。”
“只有劳动,才是价值的唯一普遍以及准确的尺度。”
“就像是田亩,如果没有劳动,只会荒芜,也是一文不值。”
朱祁钰讲完,让朝臣们认真的消化了一番他的话,几个朝臣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即便是道理能讲的明白,朱祁钰也管不住这帮朝臣的嘴,他们依然会骂。
但是道理就是道理,朱祁钰给兵仗局的一成火耗,就是给工匠的劳动报酬。
右佥都御史李宾言愣愣的说道:“兵仗局的工匠不够,是不是可以让一些势要豪强之家,参与其中呢?既然如此短缺,兵仗局无法扩产,何不让大明其余人,参与进来呢?”
李宾言一说话,所有人都变得沉默了,大家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言不发。
上次在朝堂之上,李宾言依据惯例要合并卫所儒学堂,被打了廷杖,现在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默然。
整个大明朝堂上,哪个不是精明至极的人?
陛下直钩、弯钩、下地笼、建鱼塘,方法百出,而钓不到一条鱼。
这李宾言…简直羞与之为伍!
陛下哪天对他下个钩,他怕是要欢欣鼓舞了!
但是陛下的钩,始终都瞄着聪明人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