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衡说完便坐下了,留下了沉默不已的群臣。
大明的马政不能说没有,但是只有一点点,多半是巧立名目,用以收税去了。
马放南山,兴文匽武这就是必然的趋势。
朱祁钰叹了口气说道:“国家养马,民间岁遣,太仆寺去岁,验报七分膘马,一万六千余匹,越三四月,朕责令夏衡再复验,则止一千六百三十八匹,升降相去什百。”
“忽悠一下朕可以,可是太仆寺、御马监没有马匹,忽悠的过去吗?”
这是陈年旧账,朱祁钰说这个不是跟夏衡算账,去年太仆寺卿报备了一万六千匹七分膘的马,结果实际到账,一千六百匹。
差距十倍。
太仆寺少卿刘容去岁也战死在了土木堡,为国殉难了,大明的战马,在正统七年以后,全都依靠宣府的民市购买。
朱祁钰又拍了拍手说道:“其实朕详查此事,其实究其根本,还是大明承平,人丁日益兴旺,过去牧场,慢慢变成了田亩种地养民。”
马政的败坏,不仅仅是大方向的调整的原因,还有时代发展的大势所在,彼时可以九十八群养马,天下人丁稀少,自然可以大肆牧马,现在人丁兴旺,牧场变田亩,也是趋势。
“陛下圣明。”群臣赶忙俯首说道。
大明马政的败坏,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也非一朝一夕,罪责也不在某个人的头上,而是系统性的崩坏。
朱祁钰拿出了一本奏疏说道:“但是好在,蒙兀矮脚马,能打能驮,膘肥体壮,价格还便宜,致使官倒民倒蔚然成风。”
“兴安,你把阅视宣府边务左给事中朱纯的这本《清马政以禆边疆重务疏》念一下。”
兴安拿起了奏疏,振声说道:“臣诚惶恐,愚人千虑,必有一得,臣今日上奏言:胡马不可久用。”
这朱纯是江西的一个画家,他懂什么马政?
但是朱纯的确很懂马政。
他从正统元年就开始做阅视宣府边务左给事中,可不是整日里关在家里当画家,而是真的一直在好好的坐这个给事中。
巡视地方,不比京师,做官艰难,但是朱纯还是把问题说的很明白。
兴安继续说道:“其一,前岁发太仆寺给马银一十一万两,其初则买货委官扣侵者十之一二,其既则前项各官扣入者十之六七,马随补随倒。银岁耗,军不得沾分毫。”
太仆寺给银十一万,在京师就被扣侵十两,有被各种官员克扣了十之六七。
然后购得马匹,随买随倒,银子花了,军队却没有可以用的马。
“其二,官倒盛行,既无地养马,只得私买私卖,上上下下,俱为一体,从中牟利,帅曰马不死,而吾所养之马何以售?裨曰马不死,而吾验马之钱何以来?军曰马不死,而吾与马户通同及阖族帮买之利,何以得?是官与军,无一人而不咒马之速死者。”
“军士才领,即有倒者;养二三月,或数月倒者;即不倒而老弱,弃之不可,饲之无益。”
“是故,胡马不可用。”
不是胡马不能用,是买不到好马。
朱祁钰收起了朱纯的奏疏,这封奏疏可谓是鞭辟入里的解释了大明马政现在存在的问题。
“所以,民市已经普遍存在,走私贩售得利甚广,设立互市榷场乃是急务。”
“朱纯所言,胡马不可用,不是不能用,而是不能全部依仗胡马,那朕请问,为何百姓们不肯养马了呢?”
“其实这个问题,和之前的问题,为何百姓弃本逐末,耕田荒废是一个问题。”
“到底给百姓多少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