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目光流转,坐直了身子说道:“当年太宗皇帝的时候,可是一分钱不给户部,气的夏忠靖夏元吉,破口大骂,包括市舶司和贡市,都是内帑收入,陛下肯拿出来一半,私以为,已经是很好了。”
“金尚书非要陛下,用户部的物料做买卖,赚的钱都进内帑的腰包才肯吗?”
“当年夏忠靖可是折银了大约六百万两,让太宗文皇帝难下西洋,可是一分钱没收回来啊。”
“其中六十三艘宝船,当合计折算耗银十八万九千两,两千料遮洋船的工价为四百九十两,料银约一千三百两,合计约为一千七百九十两,整个船队除宝船外的造价,为三十五万八千两。”
“三宝舰队船只,总造价约为白银五十四万七千两。”
“算上松木二年小修,三年大修,五年改造,杉木三年小修,六年大修,十年改造,年支出十一万两。”
“还有两万七千人的军队,一年也要七万两的支出,最后海贸所得,皆入内帑。”
“金尚书啊,你不要逼陛下啊。”
就像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越大的组织结构,各部之间利益就像九头蛇一样,各不相同,甚至还会相互撕咬。
礼部是个清贵的部门,很少需要用到动银子的地方。
金濂眉头紧皱的说道:“当初夏忠靖夏元吉,讨不到海贸获利,胡尚书是不是已经是礼部尚书了?”
胡濙摇头说道:“并没有,我只是礼部左侍郎。”
“不过永乐十一年,夏元吉问文皇帝讨要海贸获利,也是某说服他的不再讨要的,金尚书要不要再听一遍?”
胡濙,向来是谁在皇位支持谁,利益之争,他自然站在陛下这一边。
他其实一片好意,其实在告诉金濂,赶紧就坡下驴吧。
非要逼得陛下撕破了脸,跟当年太宗文皇帝一样,不带着朝廷一起发财,还天天问户部要米要粮要银子,你才是干瞪眼呢。
金濂吐了口浊气,他听出了胡濙的意思,点头说道:“五五分,就五五分吧。”
总比没有强。
朱祁钰看着金濂的样子,就是摇头,大抵吝啬鬼都是如此,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他动用皇帝的权力,把收益尽数归内帑,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
朱祁钰摇头说道:“战争的胜利,从来不绝对,所以我们没必要在战前讨论利益分配的问题,而是应该讨论一下,怎么赢得战争。”
金濂听闻,赶忙俯首说道:“臣惶恐。”
他继续说道:“陛下所需粮草,已经运抵大同宣府,即便是出现了状况,大军只需要有序撤退,进入大同宣府,鞑靼人就不敢蠢蠢欲动,只会选择蛰伏。”
于谦拿出了检阅边事兵科给事中朱纯,建平伯高远、大同知府薛瑄、大同总兵官郭登,点检大同、宣府的粮库和军备的文书。
大皇帝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已经运抵边防,金濂只是在讨价还价罢了。
金濂汇报了自己的调运的工作之后,稍微犹豫了下,继续说道:“陛下,若是力有未逮,未能尽功,我们还可以退回来,明年再战,此事不急。”
大明拥有一个很精密的机构,这个机构就是官僚,一旦用好了,就是巨大的优势。
金濂曾经是征南总督军务,就非常的清楚,军事行动必然存在持续性,并非一蹴而就,一拳打出去就能彻底把对方打死的。
军事行动,两军交战只占了一小部分的时间,其余时间都是停顿。
但是这些停顿的时间,并不反常,而且普遍存在。
工部尚书石璞俯首说道:“工部驾步司已经平整好了前往大同宣府的路面,一路上大军前行,畅通无阻,煤渣铺设的路面平整,再加封土,即便是遇到下雨,也不会过于泥泞。”
“征调民夫解运辎重,以及随军民夫安营扎寨之事,已经移交给各指挥同知。”
王直坐直了身子说道:“已经督促各州府官员,配合大军作战,兵路已经开始清理,确保大军出行畅通无阻,同时约束百姓,不要跟大军发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