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昌平侯在决定设立夜不收,刺探军机,深入虏营,探听敌讯,朕深以为善,故把夜不收家属,乔迁至大兴,专设营邸荣养,多有荣待。”
杨洪长笑两声说道:“陛下英明。”
杨洪发现自己想说的,陛下其实都已经知道了,而且理解非常深刻,完全不需要他再去多说什么。
进攻与防御的转圜间隔,就是兴文匽武的最佳时间。
这种变化,可能是因为进攻收效甚微,可能是防御更加轻松,可能是对敌人不够了解,但是间隔的时间,一定会产生。
这个时候,但凡是有人轻轻退一下,这石头就从高山上滚落了。
杨洪犹豫了下继续说道:“陛下,臣常听闻,胜败乃兵家常事,故此有人将戎比作是一场豪赌。”
朱祁钰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说道:“就前段时间,弹劾广通王造反的那位御史杨一清,就这么骂朕,说朕是亡国之君,而且说得还很有道理。”
“他和昌平侯所说的意思,大致相同,他认为战争之中,一胜一负,兵家常势,胜负旦夕之间,又以土木堡之战为例,劝谏朕少兴刀兵。”
“还说朕是个通宵必醉尊罍的赌徒,朕德胜门冲阵夺旗,也被他说成了犯险,将国家危亡系于犯险之上,国必亡也。”
朱祁钰笑的原因很简单,朝臣们一会儿高呼陛下英明,实乃英主也,一会高呼陛下是亡国之君。
朱祁钰始终处于英明之主和亡国之君的双重叠加态,从不同的角度观察,都会坍缩成英明和昏聩的模样。
“那陛下以为呢?”杨洪继续推动着大龙,对朱祁钰的陈汉军进行大肆绞杀,得胜的契机就在眼前了。
朱祁钰摇头说道:“他的现象、问题、原因、方法,都说的面面俱到,是个不错的御史,他说的有道理,但是朕不会听他的。”
“他拿也先举例,说也先入关就是赢红眼的赌徒,结果却是满盘皆输。”
“他用了很多的例子,比如我们现在玩的鄱阳湖之战,陈友谅就像个赌红眼的赌徒,非要在鄱阳湖一战定胜,如果彼时他顺长江而下,直扑我大明老巢南京等地,胜负难料。”
“他说的很有道理,战争的确是像豪赌。”
“但是朕以为,战争本身具有偶然,我们不断的让十二团营变得强大,二十个月枕戈待旦,日夜操练,设立讲武堂,准备了无数的军备,就是在减少这种偶然对结果的影响。”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朕不以为战争等于豪赌,战争是为了迫使敌人屈服于大明意志的严肃手段,它虽然有很多的偶然,但是一些偶然是可以避免的。”
“战争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不应该和赌博画上等号。”
朱祁钰一直在尽全力消除战争中偶然因素对战争结果的影响,这一点上,无论是讲武堂、大量放赏、整饬军备、严肃军纪,都是在消除偶然。
杨洪笑而不语,陛下做的很对,他没有什么可以谏言的地方,可能陛下对于谋略,不甚精通,可能不能运筹帷幄千里之外。
但是陛下对大势的理解,却格外的深刻。
这和陛下治理朝政是一样的,陛下不擅长阴谋诡计,更不擅长鬼蜮伎俩,但是陛下擅长阳谋,擅长大道。
陛下必须要能征善战吗?
对于杨洪而言,并不需要如此,大明有的是将领能征善战,陛下只要理解战争的本质,那就是英主了。
杨洪满是笑意的继续和朱祁钰下棋,这眼瞅着马上就要赢了。
兴安咳嗽了一声说道:“黑龙驱烟出水府,赤龙掸尾离昆冈;猛若蚊龙喷妖雾,煤若黑夜流桶枪;炽电轰雷欺然作,储瓦颓垣摧若狂;天容墨墨郁不乐,阳雀逃匿惨无光;满地红炸喂骨拙,劫灰顷刻随风扬。”
“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