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做佣,给这家米行推货,月可得九钱四分银哩,倒是能养家糊口。”
柳七显然不知道银币具体哪里打的,他还以为是宝源局打的,因为民间银币,多数都从宝源局出,他并不知道是兵仗局压的。
月可得九钱多银子,一年差不多十多两银子,日子算不上不能过。
按照顺天府劳保局定的劳动报酬计算,显然不够所需二倍,但是相差不是很远了。
朱祁钰再次问道:“为何不去城外参加农庄呢,城里这报酬似乎不太多。”
柳七逗着孩子听到朱祁钰的问题,反问道:“陕西有农庄么得?”
朱祁钰摇头说道:“自然没有。”
柳七理所当然的说道:“那不就结咯,陕西又么得农庄,俺是陕西人,京畿农庄不收俺们的。”
朱祁钰点了点头,农庄法除了京畿直隶、山外九州、福建,并没有在陕西推行,而且是有户籍限制的。
朱祁钰和柳七又聊了几句,柳七将孩子放到了车上说道:“居京师肯定难处多,是留不住钱的,俺打算攒点钱,等到什么时候,陕西有了农庄法,就回家种地去。”
朱祁钰继续追问道:“那可曾对现在京师不满的地方?”
柳七的眼神立刻警惕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你们这些大官人,整日里就知道挑陛下的毛病,俺不跟你说,跟你说了,回头你在朝堂上,又嚷嚷陛下,让陛下心烦。”
柳七架起了车,便向前走去,还说道:“俺走了,不许跟着俺!俺老远就瞧见你们了。”
大明的朝堂四处漏风,这头刚开完朝议,那头就被传的满大街就是,显然朝堂上大官人们,在民间的风气不是很好,这不意外。
倒是朱祁钰的名声不错。
百姓不求别的,能靠着双手活下去,那大明皇帝就是头猪,那也是明君了。
“诶…”朱祁钰这还没聊几句呢,但是柳七已经走远了。
朱祁钰边走边说道:“猪肉每斤两分银,牛羊肉每斤一分五厘,大鹅一只银二钱,鸡一只三分四厘,鲜鱼一条五斤重银一钱,糖果一斤银四分,栗子一斤,一分三厘,荔枝则四分八厘。”
“这些可都不便宜,也就是说,柳七做一月工,连肉都吃不得一次啊,还是太苦了。”
朱祁钰作为大明的户部尚书,对京师物价了如指掌。
柳七做一个月的工,才赚四十七斤猪肉,鹅不到五只,要是想吃荔枝之类的东西,那更买不起。
兴安低声说道:“陛下,不算苦了,俗话说得好,过年才吃一顿饺子,还指不定不是肉馅的。”
“柳七现在虽然过得清苦,但是远没到活不下去的时候。”
朱祁钰摇头,继续走着,一边走一边摇头说道:“朕听闻有些豪奢之家,办一次喜丧迎会,就摆出上百席面,旁类不算,即便是这一桌酒菜,至少都得四两银子!倒是大气得很!”
“四两!柳七得干四个月,还没四两银钱!”
朱祁钰不是个糊涂人,他知道这天下没有绝对的公平,他至今也从未讲过除了杀人者死以外其他的公平。
兴安无奈的说道:“陛下,这自然是不正常,酒席的钱,才多少,大头不在吃喝之上,往来应酬的钱,才是大钱。”
朱祁钰继续向前走着说道:“这不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非朕所愿。”
兴安叹了口气,杜甫这句诗很好,没什么问题,陛下体察民情,心怀黎民是错的吗?显然不是。
那必然是有人错了。
兴安赶忙说道:“可是陛下,也没有出现路有冻死骨,至少东西舍饭寺,不会让人饿死,养济院,也不会让人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