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一甩袖子,忿忿的说道:“学海无涯,有所遗漏,在所难免!”
陈循疾走了两步,不和胡濙撕扯,就欲先走,可是没走两步,地上有个突起,却没注意,绊了一下,便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胡濙见状终于笑了起来,大声的说道:“我说陈学士,您可慢着点啊。”
朱祁钰在房间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听到了胡濙那中气十足的笑声。
兴安笑着说道:“刚才胡尚书揶揄了陈学士两句,陈学士嘟囔了两句,就甩了甩袖子离开了,还差点摔了,稳住了身形,急急匆匆的走了。”
朱祁钰憋着笑,打开了胡濙送来的那本书,胡濙题注的那首小词,词牌名乃是西江月。
「三百余年宋史,中间南北纵横。闲将二帝事评论,忠义堪悲堪敬。」
「忠义炎天霜露,奸邪秋月痴蝇。忽荣忽辱总虚名,怎奈黄粱不醒。」
还有一句小诗,乃是七绝。
「五代干戈未肯休,黄袍加体始无忧。那知南渡偏安主,不用忠良万姓愁。」
这首小诗,道尽了胡濙洗地的角度。
哪知道那南渡的偏安主赵构,他不用忠良,万民惆怅。
朱祁钰满是笑容,这世间有很多的道理,是颠不破的。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但历史总是如此。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历史,是一种循环。
胡濙得到了大皇帝的首肯之后,立刻开始了他的舆论大战。
坊刻书房里胡濙的人脉很广,这《精忠演义说本》很快就印的哪里都是。
胡濙的朋友也很多,很快街头巷尾就有了说书人开始说着《精忠演义说本》,勾栏瓦舍里,也唱起了《秦太师东窗事犯》、《宋大将岳飞精忠》等曲目。
三十七折的《精忠旌》更成为了大明京师街头巷尾的大戏,朱祁钰从讲武堂回泰安宫,都能够听到喝彩声。
那些关于于谦阴谋的传闻,慢慢的销声匿迹,他们就像被打回了洞里的毒蛇一样,随时可能再次出洞。
可能下次在出现的时候,会更加毒辣。
想要消灭一个国家,首先得敲碎他们的脊梁,污名化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英雄,进而打断这个国家的脊梁,最后将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踩到泥土里。
大明已经经历了一次如此的兴文匽武,大明的英雄们已经被污名化了一次,朱祁钰当然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他回到了泰安宫里,就看到了唐云燕颇为幽怨的眼神。
“怎么了?”朱祁钰拍了拍那匹大黑马,让他自己回马厩,满是奇怪的问道。
唐云燕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气呼呼的说道:“我的肚子,一点都不争气。”
“那朕就好好的给你打打气!”朱祁钰笑着说道。
看来,今夜,免不得一场恶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