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受这点委屈,和高皇帝、文皇帝相比,完全算不得委屈。”朱祁钰笑着说道。
于谦为什么说皇帝受了委屈呢?
陛下掌管天下神器,一心为公,从来没有因私废公,也从未冤枉过好人,时至今日,所有被陛下所杀之人,有一个不是该死之人吗?
但即便是英明如陛下,依旧有些人暗中串联,造反生事。
陛下没有让人活不下去,朝廷给了缙绅在纳赋、劳役、律法上的宽纵,让他们安土牧民,他们做到了吗?
朝廷给了外戚地位、恩封,他们有没有做到久职戚里之荣,益谨人臣之节,和皇帝同气呢?
朝廷给了官员权力,可是这些官员有没有好好为陛下分忧,为黎民谋福呢?
没有。
只不过是推出了考成法,立限考事、以事责人,以政务为第一要务,这不是为人臣子该尽的本分吗?
不就是打破了同榜、同乡、同师,过去那种简单的人情官场种种规则吗?
可是他们就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跟随着会昌伯府一起造反,陛下这难道不是受委屈吗?
于谦说陛下委屈,自然是真的委屈。
陛下以亲王临危受命,登极称帝,至今所作所为,哪一样事儿不是一心为公,可曾有过半点懈怠?
就这样的英主,天下还要罪之。
这不是委屈,是什么呢?
相比较太祖高皇帝的委屈,当年的无数元儒,无数无不怀念我大元宽纵的仕林;相比较当初太宗文皇帝的委屈,不得不为了大义名分,亲履兵锋,屡征漠北,陛下的确也是受了委屈。
于谦感慨万千。
“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朱祁钰倒是不甚在意,都跳出来也好,省的朱祁钰一条条的钓鱼了。
朱祁钰笑着说道:“这六部、六科、都察院送来了密推阁员名单,不知道于少保要不要看看?”
于谦无奈摇头,陛下还是这个性子,有事没事甩两杆儿,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这种执着呢?老是钓不到,就别钓了呗。
于谦他可是于少保,他能要咬这种饵儿?
他俯首说道:“臣不看。”
朱祁钰略微有些失望,笑着说道:“于少保可知,谁被推介的最多吗?那就是…”
于谦再次俯首说道:“陛下,臣前往兵部督办官道驿路之急务,臣告退。”
朱祁钰看着于谦形色匆匆的身影,只能摇头,不上当。
朝堂上的这些官员实在是太滑头了。
廷推阁老,是大明自文渊阁建立以来,就有的规矩。
其中被推介的最多的就是陈循、商辂。
大明有不入翰林院,不考上翰林院庶吉士,不入阁的传统,就是在考完了殿试之后,进士们的第一卷,考庶吉士。
朱祁钰对这种潜规则理解,但不支持。
文渊阁在考成法推行之后,职权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梳理文章奏疏那么简单,而是管理六科的权力,权柄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