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擦就像劈木柴一样劈在她脑门,散发出的粉笔灰眯了我们两人的双眼,周围男生立刻来了兴趣,露出现世的怪叫,混乱中她一把将我推到在地,腰部撞在讲台上顶得生疼。
我起身后继续砸她,老班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喝住了我们。她倒好,先哭了起来,指着我大喊:“报告老师,李尧之打我。”
我还是被老班叫到了办公室,临出门前,我把板擦摔到她身上,为她洁白的外套留下一抹独特的色彩,听见她的尖叫,我心里快活不少。
第一节课我自然是没上,站在老班工位前,听他唠叨。老班姓林,皮肤蜡黄,桌案上的保温杯泡着早已不知泡了几天的茶叶,喝一口茶朝里吐几口茶叶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人家家里有关系,军爷来的。”老班双手轻轻搭在我的手腕,朝门外看了眼,“这事咱不闹大,出去给人姑娘道个歉,送点礼,算了算了。”
我真想把恶心的茶叶全部塞进他恶心的嘴里。
“我也知道你家里事,她是小女孩,不懂事,你让让她。”
该死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也是小女孩凭什么要让她,她家是军官有什么了不起,我爹爹也是当过兵的,一肚子委屈顷刻化为眼泪。有时候我真恨我自己,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一哭,眼泪就把嘴巴堵得死死的,半句话都没有。
老班唤我靠近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盖子打开,里面装满了皱皱巴巴的纸币,掏出一张五元塞入我手里:“林老师知道这事不怪你,这钱你拿着,放学买点你们小女孩喜欢的东西,第二天送给她,都是小孩子,不记仇的。”
我到底没有收林老师给我的钱,反而将钱扔回桌上,掉头就走。“我不要。”我带着仅剩的骨气和尊严离开了办公室。
天知道我是怎么熬过今天的,尤其是语文课的时候,刚好学到《落花生》一文,学着学着,我默默红了眼眶,尤其当老师总结该文里父亲的言语。不知谁又在下面响亮地说:“报告老师,李尧之哭了。”
不过这些还有什么重要呢?现在可能全世界都知道我是死爹的孩子吧。
秋风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把落满灰尘的窗户撞在边框上,一下一下,时轻时重,就像我的心情,纠结反复。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快放学了,操场却安静得出奇,只停得远处树林里几只乌鸦凄惨地叫着,寻觅家的方向。
家,自爹爹走后,这个家就变得支离破碎,顶梁柱都倒了,这样的存在早就没了意义。
每天到门口,只听见英子和老姐妹在屋里打麻将的声音。她的头好久没洗了,前些日子烫的卷发油到了一块,仔细地看,也是增添了几束白丝。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穿的更是不像个家庭主妇该有的样子。唯一没变的,就是麻将,她仿佛似麻将如生命,废寝忘食。
今天也不例外,在我开门的时候,黎落不知从哪冒出来把我拉到后墙:“木子,这是我爹爹给你的,让我千万千万要交给你,不能弄丢。”
就这样,一封信落在我手里,还没问清缘由,她就跑没影了,留我一个站在墙边不知所措。信封看起来很薄,边角泛着白,右下角有个章,内容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看见零星的数字和军的字眼。章的内圈印了五个红星,也掉了色,唯独封面上赫然写着“李尧之收”几个大字。
客厅一如既往的糟糕,男人赤膊着上身,抽着烟,充满泥垢的指甲搓着麻将大喊自摸。见我走进卧室,几个女的又开始扯闲话:“英子,你家小孩真不懂事,也不知道烧个饭,扫个地,天天一回来就钻房间,读书哪有什么出息。”
“是啊,我听讲隔壁村女儿嫁给了干工地老板,钻石王老五啊,一下野鸡变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