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仓惶的丢下这句话,瞬间就跑没影了。
薛郾重重呼出一口气,定定看着已经溅染了卷轴的那一滴朱砂。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傲娇的再等等看,还是该继续腆着脸先过去找她。
忘川湖上,烟波浩渺,妄念舟舟下一**碧水,荡漾至远处直至消失,晕起层层粼光。
舟上两人形象毫无,寻的是最舒坦的姿势,斜倚在船仓口,甲板上已横七竖八的躺了五六个空酒壶。
“小孟,这么些年了,你,当真没见到过管长生吗?”怜花呷了一口酒,神情落寞的问道。
那时孟婆可是答应过她的,一定替她留意着那人过桥的。
“真没见过,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那年,就在桥头,转轮王可是当着你的面儿给你查的生死簿,不是已经确定了查无此人吗?”孟婆回道。
“可我最近总觉得,他好像就在我身边。”
“都说红雨忘情断前尘,你莫不是历过了头吧?”
“哈哈哈……”怜花闻言大笑,举起酒壶跟孟婆碰了碰,仰起头又猛灌了一口。
她想,这劫她许是真的历过头了。
孟婆也十分豪爽的喝了一大口,只是还不及咽下,倏尔瞥见了岸上一抹修长的身影,猝不及防的给呛了个涕泪横流。
她平息了片刻,拍了拍还趴在船仓口的怜花的肩膀叹道。
“有些事记得不如忘了好,忘了就不会有愁苦了。”
孟婆说完,化作一道白烟上了岸,朝薛郾行礼道:“参见王爷。”
“她如何了?”
“娘娘她,她喝多了。”
孟婆在上岸时就已经变回了老妪模样,她佝偻着腰身回道。
薛郾双眸幽深的看了孟婆一眼。
朝她挥了挥手,孟婆便躬身退下。
怜花嗜酒的毛病,就是这孟婆手把手亲传的。
那时她初出忘川湖,日日都跟在孟婆身侧。
孟婆舀汤,她便在一侧递碗。
逢人就会问上一句,“你可识得汜水河畔管家庄管长生。”这一问便是五百年。
从前薛郾不管,那是碍于身份管不着。
现如今身份是有了,呃,倒是想管来着,却似乎也管不了。
薛郾揉了揉眉心,轻掂了一下脚尖,朝着湖心的小舟飞去。
岸上还没走远的孟婆,回身看了眼立在船头的薛郾。
兀自摇了摇头,缘份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她犹记得那年,薛郾带着昼永夜晓二使赶到桥头时,怜花正有些不耐的与她对峙着,非纠着要问出凡人管长生的下落来。
薛郾见到怜花的第一眼,整个人为之一振,若不是昼永及时扶住,他几乎是要站立不稳。
他捂住胸口调息了片刻,挥手隐去了经年不曾取下的鬼面具,露出一张过分苍白的俊颜。
这怕是除昼永夜晓二使之外,幽冥涧其他人皆是第一次见得薛郾真容。
他剑眉星眸,清新俊逸,一身玄衣却有一张皎如白玉的面庞。
孟婆都不禁暗暗吃惊,这恐怖的鬼面下,竟是藏了一张天人之姿的容颜。
他苍白的脸似是因过度不适而致,他抬手示意已处于戒备状态的二使,不要轻举妄动,而后是独自一人朝怜花走去。
“来者何人?”怜花手持梨花枝,指着逐步上前的男子厉声问道。
“幽冥涧十殿,转轮王薛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