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来越烈,炎日下的沙砾开始散发出阵阵热气,抬眼望去,这望不到尽头的沙漠间飘散着一种淡淡且不断在升温的热波,商队骆驼的脚掌在沙漠中留下一串行走的脚印,庞大的商队走远后,一阵热风吹散了脚印,只留下“叮叮咚咚”悠扬的驼铃声还回荡在这丝绸之路的上空。
商队骆驼的脚下,已经开始由细腻的沙砾变成了粗砂、砾石,踏在上面沙沙作响。张叔抬眼就见一条条干沟毫无生气的横卧着,一些麻黄、沙棘之类的耐旱植物点缀其间,抬头却见两只雄鹰在空中盘旋。
张叔深深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快要走出这穷荒绝漠了。
这张叔五十来岁的样子,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古铜色的肌肤,一看就知道是走南闯北,久经风霜的人,张叔名叫张衍清,是商队总管,同时也是都城夏家的大总管。
张叔出生时正是北朝时期中原混战的时候,因为接连不断的战乱,张叔才出生就失去了双亲,一直寄养在长安舅舅家,六岁时舅舅全家搬迁,张叔却因机缘际会便拜在千草堂门下做学童。
也是张叔天资聪慧天赋极高,在加上自己勤奋好学,在张叔十七八岁时,对医理药理的研究和掌握已经超越了千草堂门下的一众医师,如此这样下去,按理过不了多少年张叔就应该成为千草堂中的一代名医。
而成为一代名医,悬壶济世也是张叔从小的憧憬,并一直为之努力着。
可惜造化弄人,在张叔刚过二十岁那年,有一次陪同千草堂的一位地位较高的大夫,去给一户达官贵人家的宠妾看病,本来也只是寻常发烧头疼鼻塞声重,谁知当晚服下大夫所开之药后,第二天一早就被下人发现,这宠妾已死在床榻上多时。
这宠妾的夫君乃是当时大周国的一位大将,位高权重,见自己的女人就这样死了,也不问青红皂白,定要千草堂给出一个交代,千草堂确信不可能是因为大夫所开之药而亡,想去探明宠妾的死因,却被各种阻挠,而宠妾在死亡当天就给葬下。
百般无奈之下,千草堂为了百年的声誉,为了在这乱世能有一席安生之地,也为了那天出诊大夫的安全,只能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了作为学徒的张叔身上。
三十多年了,张叔清楚的记得,那天长安城下着很大的雨,他被逐出千草堂,张叔心里明白,只是逐出千草堂而没有把自己送官查办,已是千草堂对自己最大的维护。
离开千草堂,他只带了用两件旧衣服紧紧包裹着的,他多年来的学医心得和行医笔记。然而当他抱着这多年来的心血还没下完千草堂门前的台阶,就被二三十个地痞流氓给重重围住,被殴打那是避免不了的。
怀中紧抱的多年心血顷刻间被毁之一旦,而那伙人根本就没有让张叔活下去的意思,都是往死里的狠下拳脚和棍棒。
雨一直下着,不见大也不见小,千草堂大门内站满了一干弟子,但是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帮忙,就这样目光呆滞的看着张叔被围殴。
张叔从来没有怨过他们,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医之人,如何斗得过这些地痞流氓,何况地痞流氓的身后还有那个权高位重之人。
这就是命吧,张叔倒在地上认命的抱着头,蜷着身体,在无情的棍棒拳脚中等待死亡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