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薛桦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快速通过一条长长的隧道,而胸前挂着的雪魔令正在一点一点消失。他晕得直不起身,耳朵里满是鸣叫的声响。过了好一会,他才觉得慢慢好起来。
终于,耳朵里的鸣叫声彻底消失了。薛桦刚想睁开眼睛,忽然觉得有一种暖暖的,软软的,香香的东西抱在他的身上。耳边隐隐传来一个吵闹的少女的哭声。这哭声越来越响,而且是那样地熟悉。薛桦赶紧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少女正抱在自己的怀里,她的头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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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胸前。
少女漆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闪烁着青春的光彩。她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桃花的香气,让人一瞬间仿佛置身于盛开的桃园一般。少女抬起头,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薛桦,看见薛桦醒来,少女又惊又喜,两个眼睛仿佛是两泓清泉,瞬间挤满了泪水。她再次把头埋在薛桦的胸前,这次抱得更紧了。一边抱,一边哭喊着:“你总算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
薛桦认得这少女便是谷猫猫。他此前还一直担心她的安危。此刻看到她安全,薛桦舒了一口气。但是谷猫猫整个人都抱在他身上,又是哭,又是撒娇,抬起头来的样子可爱得像是一只小狗,完全没有避讳男女之嫌的意思。谷猫猫身上暖洋洋的,她的脸美丽得像是一朵桃花。薛桦的脸蓦地变得通红。
但是谷猫猫很快就让薛桦知道谁才是小狗。谷猫猫拼命地拍打着他,一会又摸摸头,一会又摸摸耳朵,一会又摸摸鼻子。仿佛是在检查一只失而复得的小狗一样。看见薛桦回来了,她终于露出了彩云般明媚的微笑。
“桦哥,太好了,我整整找了你三天三夜,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求求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求求你了!”
听了谷猫猫的话,薛桦本来就已通红的脸更加火辣了。他点了点头,回道:“好!好的!”
薛桦向两边看了看,原来自己躺在了一个小船上。忽然,薛桦眼角的余光,穿过谷猫猫的鬓角,瞥见了一个人影。一瞬间,薛桦脸上的笑容,加上羞涩的绯红,以及嘴唇上的血色,像被一阵疾风吹走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以冰冷的白色。
回忆在薛桦的脑中打了一个冷战,他肯定,那就是如善师父叫他寻找的神医,谷猫猫的父亲——谷百草。
薛桦对于谷百草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二年前少室山上,那个样貌清贫,文质彬彬的大夫形象上。而现在的谷百草,虽然仍带着之前的清高和书卷气,但感觉上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似乎曾经在什么时候伤害过自己,一时间,薛桦这样的感觉格外强烈。
想想谷猫猫的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薛桦知道这些年谷百草以神医的身份赚了许多银子。可他的穿着还是那样地简朴。这种带有读书人清高气息的简朴,仿佛是在对芸芸众生渴慕荣华富贵的一种蔑视。谷百草将这种简朴写在他做工粗陋的毡帽上,写在他粗布织成的暗绿色长衫上,写在他样式古板的长筒靴子上,写在他年代久远,古色古香的木质药箱上。
他清贫得利落,一头夹杂着些许白发的短发,在风中丝毫不乱;他清贫的整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处邋遢的证据;他清贫的干净,一身的穿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就算是打补丁的地方,都没有一处污垢和灰尘;他清贫得有序,药箱里的医书和药材摆放得井井有条,整整齐齐。无论从哪个角度,无论从哪个方向,谷百草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是对清贫最好的注释。
但,有一个地方是例外的。那便是他的眼睛。
清贫虽然是读书人高尚的品德,但是想装进他的眼睛里,还太过肤浅。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他的眼神专注而冷峻,当你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便会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这是一个多么博学的人啊!”是的,要获得如此博学的一双眼睛,要经历多少的历练啊!囊萤映雪、凿壁偷光这些都不在话下;《黄帝内经》《内经》《金匮要略》都要倒背如流;北到雁门、东至海河、南到岷山、西至昆仑,华夏所有的草药都要亲手采摘;阳明燥金、少阳相火、少阴君火、所有疾病的症状都要了熟于心。
这些,他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