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夜晚,蓝兰和段梦结束了对桂亦雄的探望,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桂亦雄早就看出两人的情绪不对,所以一直偷偷跟随在两人身后。当两人走到一处山崖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飘起了小雨。桂亦雄躲在一棵树的后面,望着雨中的水仙和摇曳的杨柳,在心底响起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声叹息中既有对于这对碧人郎才女貌的钦羡,也饱含了对自己失意落魄的无限遗憾。
雨声掩盖了两人的争吵,桂亦雄离得太远,听不真切。他只能痴痴地望着。他看着蓝兰的脸上满是怒气,她一把推开段梦,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哭泣着。段梦也摊开双手,激烈地争论着。继而两个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之后,段梦突然将蓝兰拥入怀中,蓝兰将头轻轻枕在段梦的怀里,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而桂亦雄此时也识趣地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快速晃动的黑影。
十九年后,在鬼王城凄风苦雨的夜里,深受重创的桂亦雄,用微弱的声音,向自己的女儿蓝小蝶讲述着当年发生在五仙教的爱恨情仇。
听到这里,小蝶和薛桦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旁的王心碧。只见王心碧呵呵冷笑了两声,一脸得意地说道:“不错,那夜跟踪在蓝兰和段梦身后的不止桂亦雄一个。我跟上去,就是要看看这对狗男女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真是不知道那个蓝兰哪一点比得上我,可以让那样乖巧听话的段梦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想当年,我和梦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来只要蓝兰这个贱女人只要成为圣女,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成为金蛇派的少夫人。可是这个贱女人偏偏不认命,硬是要抢走我的梦郎。我怎么能让这个贱女人得逞?”
桂亦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向王心碧讥笑道:“所以,得不到段梦,你就亲手杀了他?”
听了桂亦雄的发问,王心碧的眼睛仿佛是刚刚经历了电击的病人,放大的瞳孔中充满了对回忆的恐惧和不甘。她拼命地摇着头,脑后的发卡掉在地上,一头夹杂着白发的青丝迸散开来。她歇斯底里地对桂亦雄吼道:“你说谎!”接着再次将雪魔刀狠狠地插入了桂亦雄的胸膛。
桂亦雄抬起头向天狂笑着,仿佛是临刑前大义凛然的义士,那爽朗的笑声在鬼王城中不断回响着,仿佛在诉说着正义的不可更改的事实。王心碧被这笑声气得浑身发抖,她刺入桂亦雄胸口的刀又前进了三分。
在锥心的痛苦中,桂亦雄饮下一杯烈酒,继续说起了从前。
桂亦雄在回抚仙湖小屋的路中,察觉到那个黑影一直在跟踪自己。桂亦雄用余光瞥了一眼后面的黑影,轻蔑地笑了笑,故意将黑衣人引到抚仙湖畔一片开阔的草原上。
疾驰中的桂亦雄突然停下了脚步,朗声说道:“兄弟,既然来了,便出面一见吧。”
忽然,从桂亦雄的身后,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人缓缓走出。桂亦雄看着黑衣人的轮廓,竟然惊讶地发现那是一个瘦瘦高高,身材袅娜的女子。女子带着厚重的面纱,头发也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射出野兽般饥渴的目光的眸子,如同黑夜中紧紧盯着猎物的孤狼。这种可怖的眼神,不知为何,却让桂亦雄觉得是那样地熟悉。他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想念蓝兰的时候,也有过那种眼神。
桂亦雄凛然说道:“既是我五仙教的姐妹,请摘下面纱相见。”
女人也不言语,伸出修长的手臂,摘下了自己的面纱。接着皎洁的月光,桂亦雄看见女子的娟秀得有些蜡黄的脸。他一脸吃惊地呀了一声,说道:“竟然是你。”
此刻女子眼中的那一抹凶狠和痴狂渐渐淡去,代之以温暖的柔光。她的声音犹如一个年长的姊姊,舒缓,平和,充满磁性。黑衣女子轻声说道:“不错,桂师弟,是我。”
王心碧是蝶隐派长老王东山的独女,是蝶隐派的大公主。她从小就是父母手中的夜明珠。加上她长相甜美,笑容温柔,所以无论是物质上的享受,还是精神上众位师弟师妹的爱戴,她都予取予求。但过度地宠爱也滋生了她强烈的自尊心和极强的占有欲。她承受不起任何的失去,任何人都不可以对她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