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离开(1 / 2)

“皆奖王室,无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队其师,无克祚国,及而玄孙,无有老幼......”

转眼又是月余时光过去,春分已至,玄鸟自南而归;四阳渐盛,犹有阴焉,于是阴阳相薄而雷乃发声;四阳盛长,值气泄时而光生,始电。

此乃春分之物候,自此阴阳二分,日月均天。

李鱼一身素白道服,头上随意扎了一条抹眉头巾,闲居在已然快完工的城隍庙中,手持一卷《左传》,凝神细读。

“晋楚城濮之战,晋国大胜,楚将子玉自杀,晋军于践土为襄王献俘,遂得周王室册封,自此建立霸权,为春秋五霸之次,同齐桓公并列。

“重耳受封侯伯后,又在王庭与诸侯会盟,以王室大臣王子虎为首,要言盟誓。”

至于誓言内容,便是李鱼方才所念《左传》原文:皆奖王室,无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队其师,无克祚国,及而玄孙,无有老幼。

在场诸侯须得扶助王室,不得互相残害。倘若有人违诺,自有神灵惩罚,使其军队覆灭,国祚断绝,直至其子孙后代,不论年长年幼俱都无法脱逃。

“现在想来,光济法师先是诵念晋楚城濮之战的相关记载,又建议我去读一读《左传》,莫非就是在暗示我其实是辅德王的后裔,当初老祖宗接受太平道传承时所发誓言,便是与‘有渝此盟,明神殛之......及尔玄孙,无有老幼’差不多的誓言?涉及血脉传承,存亡续绝之事?”

只是随着之后光济一阵夹枪带棒的带刺言语,辅德王直接干脆了当地坦白了身份,也告知了李鱼他李唐宗室的身份。

如今他回过头再看《左传》,哪怕参透了光济的暗示,也是徒做无用之功了。

想明白此点,李鱼并不曾有太多失望,只是随手将书卷整理放好,便悠然推开厢房木门,走入了城隍庙中庭之中。

入眼所见,城隍庙不复原本那般凋敝气象,牌楼、山门、献殿、中殿、寝殿俱都修缮完整,庭院游廊、四季花木也都修整了一遍,如今正在装饰钟鼓楼以及最后的东西两陪殿。

庙门之前,三间高四丈有余的石质牌坊巍然高耸,宽有五丈,结构精巧,座上浮雕镂刻,壁面用黄、绿琉璃砖嵌砌,威严壮观。

牌坊之下则是一对石狮,是苏家请了妙手匠人精心打造而成,花费不菲。

过了牌坊,入了山门楼,则又见东西两廊陪殿各三间,房屋主体已然完工,如今只剩下最后的装缮。

至于再往后的献殿、正殿、寝殿,俱都恢复完貌,与过往那种墙裂脊摧,屋瓦翻卷,残朽不堪的脊倾瓦残之状大不相同。

歇山顶上的琉璃瓦在春日煦阳照射下,五彩闪耀,富丽堂皇,不似人间风物。

“仔细算算,我来到这方天地已然一百五十余天了。在这城隍庙中,也待了差不多同样的时日,可以说是看着这座城隍庙一步一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浮图栋宇,次第告成,曾未逾年,已复旧观。

李鱼漫步而行,来到了正殿一侧的东陪殿中。

正殿两侧陪殿,亦是神庙形制,内中附祀辅德王麾下一应属神,比如西陪殿中便是一副恢弘的城隍出巡图。

图中李昞顶通天之冠,御绎纱之袍,秉碧玉之圭,盛其冠冕,严其剑珮,威仪极为俨恪;田、张等文武介胄侍立于侧,都俞吁咈,景象宛然,令人见之肃然,不自觉地对神祇生出敬畏之心。

而在东陪殿中,却是单单只附祀一尊神女,振绣衣,被袿裳,风鬟雾鬓,绰约多姿,正是李鱼的神道化身——扬波神女安鲤。

此乃李昞之令,示意李鱼在东陪殿中为自己神道化身立像供奉,允他分润这座都城隍府的一成香火。

虽然李鱼对此并无太大感受,反而觉得给自己立祀有些古怪,尤其还是女相,但在一应城隍属神眼中,这便是李昞对于他特别的优待,几乎明晃晃地昭示了李鱼本人的地位。

附祀于东陪殿,岂非在暗示东宫储君之位?

虽然李昞本人身为一品神祇,等同于道门纯阳地仙,长生住世,不死于人间,早已摆脱了香火信仰的钳制,不会随着信仰断绝而消亡,但是祂心志高远,犹有更进一步的念头,并为此付出了确切的行动。

这些隐秘,身为李昞心腹的几人自然知晓。

届时李昞若是谋划成功,遁破此界去往天外,哪怕祂能托举神域一并离开,但必然有部分基业要留在此界,寻专人打理看管。

其中甚至包括李昞作为此界唐世祖而享有的一朝国运和真龙之气,以及仅限于这方天地的都城隍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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