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意吹了一路的风,到家时,脑子短暂清醒。
客厅里,邰淑英和珍姨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播的电视剧,两人乐在其中,边看边点评剧情。
宁苏意在玄关换了鞋,说一声:“妈,我回来了。”
“再晚十分钟,我就要给你打电话,问你晚上是不是不回了。”邰淑英嗔笑,“井家这么好玩?”
宁苏意轻笑,心说老太太还真打算让她留宿。
她到邰淑英跟前,说有话要跟她说。
珍姨见状,要起身回房,宁苏意拦了下:“珍姨不用回避,电视剧还没播完,您坐下继续看吧,我就说两句话。”
珍姨起身动作做到一半,听她这么说,跌坐回去。
宁苏意想着,井家的人都知晓了,再瞒着家里的人没必要,也不合适,与其叫他们从别处听到,不如她亲口来说。
“我和井迟在一起了。”宁苏意无需酝酿,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
邰淑英愣了愣:“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嗯,是您想的那个意思。”宁苏意打了个呵欠,“我就是跟您说这个,除此之外,没别的了。其余的您暂时别问,我上楼洗澡睡觉去了,回头再说。”
她在井家回答了老太太好多问题,已有些疲于应对。
宁苏意踏上楼梯,突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回头对邰淑英说:“爸和爷爷那里,麻烦您帮忙说一声。爷爷可能不会太高兴,不过,我也不在乎。我是认真想好了要跟井迟在一起的。”
邰淑英想起老爷子先前的盘算,心里头沉了沉,“哎”了一声,叫她赶紧上楼去休息。
宁苏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客厅里又剩下邰淑英和珍姨两个人。
半晌,邰淑英回味过来,跟珍姨对了对眼神,笑问:“你听酥酥说什么了吗?快重复给我听听,我怕是我幻听了。”
“听到了,太太。”珍姨笑了笑,“她说,跟小迟在一起了。两人在谈朋友。”
邰淑英电视剧也看不下去了,跟珍姨两个人小声聊八卦,话题围绕着“他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没一点征兆”“小迟好啊,知根知底的人,不用考察”“佩如多温和的一个人,酥酥将来嫁过去,也不用愁跟婆婆处不好关系”等等。
珍姨则回答她头一个问题,说,他俩打小积累的感情,自然不一般,说不定是哪天突然互相通了心意,就在一起了。
邰淑英手掌抚了抚胸口,熨帖得不行,嘴里直呼:“我这一块心病,总算是医好了。”
珍姨陪着她笑,叫她回头请井迟过来吃顿饭,想知道什么问他就成了。
——
几天后的上午,烈阳似焰火,灼烤着别墅院子里的路面,白花花的晃眼。
毕兆云再次登门,穿着黑色的半袖雪纺裙,头发高高挽起,仍是无懈可击的妆容,似戴了层面具。她撑一柄蓝色黑底的遮阳伞,手里拎着包,揿响门铃后,等待片刻,珍姨前来应门。
毕兆云朝她颔一颔首,打声招呼,换了鞋进屋。
今天周四,宁屹扬本该去公司,在家里等着就为了签离婚协议书。老爷子都松口了,再僵持下去毫无意义。
毕兆云心情既沉重,又放松,这应当是她最后一次踏进这栋别墅,此后山高水远,她与宁屹扬各不相干。
遥想当初,她第一次踏进这里,满是局促慌乱,内心更有一种空洞荒芜感,从没有哪一刻真正踏实过。
这屋子里像是住着肉眼看不见的魔鬼,能吞噬人的灵魂。
看看宁屹扬,他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他锦绣辉煌,哪里还记得初心。
毕兆云不是诅咒他,只是脑子里有个荒唐的预感,他迟早会被权利、金钱、欲望,侵蚀得骨头都不剩,彻底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