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梅钢梅铁一片迷茫,梅阿公抬手制住久烈公,低声叹道:“本来这些年一直太平,我们几把老骨头便想将这些事都带到坟墓里去,免得你们这些后生担忧。但没想到,河神爷几十年未曾显灵,这些妖物便又开始活动了,小九便是遭殃的第一个,以后说不得还会有其他人。”
“所以今日召集大家伙来,便是想讲此事与大家伙说个明白,在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前,大家就不要到山上去了。”梅阿公说完,又抬头去看九诚公:“当年这些事,你经历的最多,一直憋在心里,正好与大家伙讲讲。”
“嗯!”九诚公点头应了,一脸凝重地看向众人,先是喟然一叹,随后便缓缓开口,将昔年旧事细细讲述出来。
原来,早在七八十年前,梅村还多叫“河西村”,村里也不止梅氏一姓,还有王姓、陈姓等,共有一百余户,好几百号人,可谓当地有名有望的大村寨,便连一般盗匪山贼都不敢惹。
“但河西村,盛在大青山,衰也在大青山。”九诚公说,“当年的大青山,可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太平。山中不单有许多山贼盗匪,祖辈传言,山中还藏着许多不干净的东西,因此就算是胆大的老猎人,一般也不敢进深山里,只在外围讨生活。”
“但即便如此,因为大青山林密沟深,各种野味极多,又生有许多珍贵草药,大家的日子并不难熬。”九诚公说着,眼神便有些迷茫,恍惚间记忆似乎回到小时候,天天跟着父亲大伯等东奔西走,出没深山。当时自己的志向,可是当一个优秀的猎人。
“只是后来,却发生了一桩大事。”九诚公说,当年父亲曾给自己说过一门娃娃亲,对方是陈家女,名陆英,比自己大三岁。当时,自己还懵懂无知,那女孩却比自己早熟很多,早早便清楚了,将来要嫁给九诚公,是故平日里对他极好。
“后来有一天,也是这样的寒冬腊月,我跟着她去河里抓鱼,不小心冻得感冒,一连七八点高烧卧床不起。她自责,又听人说山中有一味药名叫鹿衔草,能治百病,便偷偷瞒着家人去了山中,没想到却一去不回。”
说到此,九诚公已是老泪纵横。每逢寒冬腊月,到了下雪的日子,他便不由想到那个当年笑靥如花的少女,想到她冒着大雪独自上山,在冰天雪地的树根下、悬崖边翻找那些被深深埋在学底的枯草,任凭双手冻得通红却不管不顾,只为了自己能够早早好起来,便心痛得如小刀在割。
“后来呢?”梅岭正听得入迷,见九诚公突然停住,不由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见大家都侧目看向自己,阿公一双眼中更是溢满怒火,心中懊恼,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将脑袋一所下,打定主意,再也不肯插嘴半句。
“后来,她便再也没有回来。”被梅岭这么一打岔,九诚公也从极悲伤的情绪中强行走了出来,将眼泪一抹,接着往下说。
“当天晌午,家里人满村找她回家吃饭,才知她偷偷上了山,又急又气,便央全村人去找,也没找到。就这样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山里才派人送来一封信,原来是被悍匪陈麻子给绑了,要交一百石大米和五百两银子才肯放人。”
“但咱们村家家户户都算上,一百石大米还能勉强凑出,但五百两银子,实在是拿不出这许多钱来。于是,陈家又请人前去说和,但哪想这陈麻子,几番来村里打劫,都没能占上便宜,此番自认捏住了陈家的软处,说什么也不肯松口,非要五百两银子不可。”
“当时,我本来就病重,又听说这事,更是一病不起,后来才知道,陈家最后没奈何,变卖了县城里的铺子,方才凑出五百两银子,找了中人领着前去那陈麻子老巢,这时却发现,那七八十号人的匪窝,竟是一夜之间全部死绝,俨然已经是一处屠宰场!”
九诚公说着,眼中露出极痛苦之意,分明已经无力再往下讲,梅阿公便接过话头,低声道:
“那日听中人回来说完,我阿爸大伯他们也上前看过,果然是尸横遍地,山洞里、屋棚上挂满残肢和破损的内脏,到处都是血汪汪的,十分可怖!其中唯独不见陈家小娘子,也不知是被那妖物害了,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
梅阿公说着,又同情地看了九诚公一眼,顿了一顿,接着往下讲。
“当日,见匪窝已成屠场,陈家小娘子也不知去向,众人大痛归来,本以为此事到此便已了结。哪知此后,山中便不时有凶讯传来,不过半月,山中众匪寨便死的死,逃的逃,竟消失了个干净。”
“嘶!”陈庭安听梅阿公缓缓讲来,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惊骇道:“究竟是什么妖物,竟然如此凶戾?”梅钢等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人人色变,不敢言语。
梅阿公见众人惊恐,笑道:“这是陈年旧事,现在山上即便又现妖踪,想必也不是当年那只了,不然小九早就没了性命。”
“也是!”陈庭安听梅阿公一说,心中也回过味来,接着问道:“后来呢?那妖物怎么除掉的?”在他想来,这梅村好生生还在山下,必然是有人想当方设法除了那妖物,才有了后来几十年的安宁。
“后来,山上的匪徒逃的逃、死得死,山上有妖物的凶讯便逐渐传开,村里一些人家害怕,便陆续迁走了,其余的便只能硬扛着,只盼那妖物守着界限,不要出山行凶。”
梅阿公说着,又是一叹:“但世上哪有这等简单的事,后来村里便不断有人失踪,到最后,便连陈氏也都搬走了。只有我梅氏,因为有祖先遗训,不得离开此地,方才一直硬扛着。不过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有一些悄悄搬走了。”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见梅阿公一说三叹,不时陷入回忆,陈庭安心中急得如猫爪挠心,只盼梅阿公快快说完,好叫自己得知究竟是怎样的除妖之法,能够降得如此凶戾妖物。